自己和孩子们争下存活的空间。
高静姝从未放弃过努力活下来这件事,但她确实对未来迷茫无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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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她一样迷茫的还有新鲜出炉的魏答应。
魏清雨由一个新拨给她的小宫女陪着,按照位份顺序,在东西六宫里呈之字形移动,给各主位磕头请安,简直要累断腿。
同时还要应付许多陷阱。
比如嘉妃笑言:贵妃位高气傲,就算一时给你气受你也要恭敬。魏答应连忙避开这个陷阱,口中道贵妃娘娘对她极好,赏赐丰厚言谈和气。
终于拜完六位主位娘娘,魏清雨还不曾松口气,就接到了皇上的旨意:让她搬到九州清晏后面的围房去住。
她愣住了,她迷茫了。
当今圣上是个制度性很强的人,甚至跟他亲爹一样有点强迫症。只看他预备封贵妃前都得先完善贵妃礼制就知道了。
历来答应的制度也很明白。
凡是给六宫主位磕过头领过赏的,才算是后宫正式编制,不然以皇上每年纳新宫女的个数来看,每个都给赏赐的话,后宫主位娘娘们都得手拉手破产。
有了正式编制,就会指一个宫苑住,或是依附哪个主位,或是自己住在尚且空着的宫中偏殿。
可这回,皇上居然让魏答应住到九州清晏的围房去。
这到底怎么算?她到底有没有编制?
可以说皇上是格外喜欢她才让她就近伺候,却也可以说皇上仍觉得她是个宫女,不过是皇后宫里的,所
以才叫她给六宫妃嫔磕了个头。
别人不说,愉妃听闻此事后立刻开始心疼自己的赏赐了。扒拉下自己的荷包,再算算今年是大选之年,还要进一批新人宫嫔,愉嫔简直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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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清雨只觉得自己脸上一阵滚烫一阵冰凉,心里翻涌着极为难受。
她不想做个例,不想出头,她就想分个宫室,哪怕又偏又小,也是个落脚的地方。虽然在九州清晏住着能见皇上更多,可说不准皇上哪日就把她抛到脑后,此后她再没机会进后宫了。
旁边的小宫女怯生生对她道:“答应,咱们得先去给皇后娘娘磕头才能离开长春仙馆。”
皇后宫室内有一种甜丝丝的幽香,魏答应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只觉得闻了浑身舒畅。
葡萄引着她进了西暖阁,就见皇后正坐在窗边的炕桌旁,手里翻着一本账本。
明媚的阳光从大扇玻璃窗外肆无忌惮地洒满整个屋子,给皇后身上明黄色的云锦牡丹旗装镀上一层闪着细辉的金边。
魏答应忽然就想起小时候娘带自己去拜的菩萨,就是这样高远尊贵的坐在莲花台上,怜悯俯视着众生。
又想起前年宫女们集体在顺贞门见家人,娘和姐姐格外珍惜地掏出一个玻璃戒指给她:素银的托儿上是黄豆大小的玻璃,亮晶晶的。娘说这首饰贵重让她在宫里带,免得被人瞧不起,必要时也可以送人做人情。
如今在亲娘口中颠来倒去嘱咐的珍
贵玻璃,就这样大扇大扇地嵌在皇后日常看书写字的暖阁里。
魏答应觉得自己在皇后跟前,与阳光里漂浮着的光尘没什么区别,都那么小,小的皇后可以视而不见。
她恭恭敬敬磕头。
皇后手里的紫犀毫在账目上圈了一下,然后才搁下笔,对跪在下头的魏答应道:“皇上的旨意本宫已然知道了,你照办就是,来日在九州清晏要好好伺候皇上。”
魏清雨忙应下。
见皇后再次拿起了笔,魏清雨就再次磕头准备告退。
皇后却忽然道:“贵妃没有为难你吧。”
魏清雨连忙重新跪的端正,心里打了个突却还是道:“贵妃娘娘赏了奴婢,言谈也和气。”
皇后似乎依旧沉浸在看账本上:“那就好。”
魏清雨鼓足勇气:“奴婢是娘娘宫里出去的人,贵妃对皇后娘娘心怀恭敬,这才恩泽于奴婢。”
皇后合上了账本。
“是啊,你是从长春宫出去的人。”皇后的声音依旧是轻柔低缓:“半月前本宫让内务府从紫禁城绣房调几个机灵的绣女来用,你就是那时候入了长春宫。可在这儿之前,是纯妃替你买通了绣房的嬷嬷,这让你得了这个机会。”
魏清雨只觉得冷汗瞬间湿透了脊背,她新荷一样嫩红的面容上褪尽了血色,愣了愣才磕头道:“娘娘,奴婢,奴婢只是想谋个前程,奴婢绝无背叛长春宫的心思……”
“不重要了。”皇后的声音温和却不容置
疑。“你已经是皇上的答应,而不是长春宫的宫女。”
“在后宫里,人人都是要谋个前程。”皇后似乎有些疲倦似的:“你若不是带着长春宫的名头,本宫不会说这几句话。”
“纯妃对你有提携之恩,从今日起,你可以如她宫里秀常在等人一般唯她马首是瞻,也可以如旁的答应常在一样对她恭敬疏远,本宫都不会在意。”
“唯有一条,因为你是从长春宫出去的人,所以你日后若在后宫作恶害人,本宫决不能容。”
魏清雨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都数不清自己磕了几个头,保证了多少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