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必考,永琪虽然年纪小,却不像别的小孩爱显摆,学了一点儿新东西就迫不及待展览出来,他总是背的妥妥帖帖了才会找贵妃查验。
高静姝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锦盒:“这是第十首诗,永琪一次错误也没犯过。所以,这是给你的奖励。是永琪自己挣得。”
永琪高兴的小脸儿通红,连忙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对翡翠镯子,淡蓝色的冰飘花在细腻水润的翡翠中,秀丽迷幻。连他这样的孩子,都被这样的精美震了一下。
他第一反应就是:拿去给额娘。
再抬头见高额娘笑眯眯看着他,永琪不知怎的,又有点羞愧,这是高额娘送给他的。他却第一时间只想着给自己的额娘。
他想了想,还是鼓足勇气问:“高额娘,这对镯子我能送给额娘吗?”
“这是你的东西,怎么处置都行。想送给你额娘,还是留着送给你以
后的福晋,都是永琪自己拿主意,反正这是你凭自己本事挣的。”他见高额娘眨眨眼笑道:“你放心,这不是你皇阿玛赏的东西,是额娘自己的,现在就是永琪的。”
永琪这才觉得快活充盈了自己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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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嫔是个很识趣的人,她也很知足。
她不会既想着儿子得贵妃庇护,但又跟贵妃疏远,只认她这一个额娘。所以永琪每回按着日子往后宫来,都是先往钟粹宫请安,再来永和宫请安,她绝不会争,而且贵妃若是不让人来唤她,她也不会主动去钟粹宫。
哪怕她也想儿子想的发疯,能多看一眼都是好的。
可她不会这么做。她去皇上跟前提出贵妃为五阿哥养母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倒是贵妃,每回都会让人来叫她。
人与人之间相处,一个肯容让,另一个但凡是个人,也就会容让起来,彼此和睦。
愉嫔去了几回后,贵妃再命人来叫她,她反而都会几次寻个借口不去,让贵妃跟永琪独处一下。
哪怕自己坐在永和宫盼着永琪把脖子都伸长了。
“额娘,送给额娘!”
愉嫔把儿子抱在怀里,见他献宝似的献上来的锦盒,打开一看,吓了一跳。
其实翡翠是这几年才价格飞涨的。
康熙爷和雍正爷年间翡翠并不名贵,身价也不高,当时都觉得“翡翠不以玉视之,不过如蓝田乾黄,强名以玉耳。”①甚至都要把翡翠踢出真玉的队伍
了。
然而楚王爱细腰,宫中多饿死。
皇上不似先帝爷的审美,偏爱柔润清淡的玉器,他喜欢亮烈夺目的翡翠,自然翡翠就珍贵起来。
而好的翡翠偏又多出自云南缅甸等地,多为贡品,京中的好翠也就越发稀少珍贵。如今宫中主位也好翡翠成风,内务府一时支应不过来,便都推没有——确实也没有,一般的娘娘们看不上,极好的都在皇上手里呢。各人只好向各自母家去寻。
如今只要是宫里主位的生辰礼,外头命妇要进来撞木钟讨好的,就都会送上翡翠。
愉嫔也有几件翡翠的头面,只是不够好。
她素来在宫中主位里头,衣裳首饰垫底也垫惯了,虽然被人提起时会窘迫,但久了也就麻木了。
可今日见永琪拿了这对翡翠镯子来,愉嫔也颇为动容:宫中皇上赏赐记档的头面首饰,是不能随意转赠的。也就是说这是贵妃的私房。
而她也没有明着赏自己,就是不要自己去谢恩。
愉嫔又是心酸又是感触,她抱着儿子:“额娘很喜欢,多亏了永琪聪明,才得了这对漂亮的镯子。”
永琪看着愉嫔,忽然道:“我会很乖,额娘。”
孩子其实明白很多事情,感受的到亲娘的窘迫与为难。
愉嫔忍了又忍才没有掉泪。
永琪在永和宫不过呆了半个时辰就得回上书房,愉嫔照例嘱咐了许多话才依依不舍放他走了。
宫女晓晴便问道“娘娘可要去给贵妃娘娘
谢恩?”
愉嫔摇头:“她给了永琪不给我,就是不让我格外去谢恩的意思。若是我这会子诚惶诚恐跑了去,贵妃的脾气,指不定还不高兴,觉得我受不得她的好呢。”
等来日见面在跟贵妃说一说此事即可。
晓晴念佛:“娘娘的苦心总算没有白费,咱们五阿哥有这样一位养母护着,可是好多了。贵妃娘娘也不是隔绝母子天分的人,不拦着咱们阿哥孝敬娘娘呢。”
她又有些担忧:“只是这些日子又都是贵妃娘娘的恩宠,眼见得要进腊月,太后娘娘礼佛出来……”
现在她们跟贵妃虽然不至于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但也坐着同一条船。
还是愉嫔主动跑到人家船上去的,自然不希望船沉。
愉嫔也眉目含忧:“咱们也帮不到贵妃什么,只能多多替娘娘祈福。再有,皇上既然将腊月里宫女在顺贞门见家人之事交给我,咱们就务必仔细盯着不能出错。”
“要是叫人抓住痛脚……有永琪在,贵妃为我求情是有违宫规,若是不为我求情,只怕又要被人嚼说想要留子去母打压我,实在是难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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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一年,高静姝再次参与迎接太后出小佛堂的家宴,就没有那么慌张了。
皇后的身孕五个多月,正是最平稳的时候。过了初有身孕的不稳期,又还没到孕晚期容易早产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