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就在此时,车厢忽然剧烈摇晃了一下,整辆车几乎倾倒,绍桢重重摔在车壁上,外面响起护卫的怒喝。
“有刺客!保护公子!”
几乎是同时,一只箭簇破窗而入,深深扎入实木车壁中,箭尾犹自震颤,绍桢顾不得疼痛,翻滚藏进角落,胆战心惊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车外沸反盈天,马儿的高亢嘶鸣、护卫和刺客的怒骂、短兵相接的金戈声,将原本寂静的树林闹成一锅乱粥。
她带了二十个护卫,个个身手不凡,她也没往死里得罪过什么人,这些刺客应该是劫道的,功夫不会很高,她会平安的,会平安的……
她不住地安慰着自己,但是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停了下来,人体倒地的沉闷扑通声一道接一道地响起,让她心中顿生不安,正要掀开一角车帘查看,张鼐肝胆俱裂的声音猝然传入车中。
“公子快走!有迷香!”
绍桢大骇,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有细微的香味钻入口鼻,她眼皮一沉,陷入了黑暗中。
……
京中近日流传着一件怪事。
恭毅侯府的四公子去徐州就任,在京城和宛平县的交界黄杨林遭遇流匪,随从的护卫几乎全部罹难,张四公子本人的骸骨被找到时,已被野兽啃食得仅剩些齿发,唯有丢弃在骸骨一旁的衣物碎片和玉饰证明了身份。
顺天府奉命剿匪,却查不到任何流匪的痕迹,铩羽而归,宁国公府世子与张四公子情同手足,闻得消息无法接受,在张四公子罹难之地附近,不眠不休寻找数日,直至被宁国公打断腿,强行送去了宁国公夫人的娘家静思。
这可真是咄咄怪事!连官府都寻不着流匪踪迹,大街小巷都在传,张四公子和他的随从是被野鬼夺走了性命。
一时人心惶惶,宛平县西的黄杨林更是人迹稀绝。
……
绍桢蜷着身体,忽然打了个寒战,猛地醒了过来。
眼前一片漆黑,耳边极致地寂静,仿佛她被扔进了一片虚无之中。
未知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神,绍桢慌乱地往前一抓,手上传来沉甸甸的触感,她的动作僵住,伸手慢慢摸过去。
冰冷、坚硬、余颤。
是铁链。
她的手脚被铁链锁住了。
“你们是谁?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为什么捉我?!”
她色厉内荏地连连发问,良久,耳边依旧是死寂,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方才她有听见自己的声音吗?
她好像,失去听觉了。
绍桢呆呆地坐在原处,半天才恢复些许力气,她拖着铁链站起来,摸索着四下走动,先沿着铁链的尽头摸去,木柱子、纱罗、软褥,哦,这里是床榻。
她仔细感触着褥子和罗帐的材质,被褥是狼皮的,罗帐是软烟罗的,都是昂贵的面料,掳她过来的人非富即贵。
她从床榻走开,继续一寸寸地试探,桌椅、大案、屏风,摆设并不多,但是和床榻一般,都是以檀木为料,她更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整个空间摸索完毕,这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卧室,应该是白天,因为她并未摸到灯烛。又或许确实身处黑暗中。
无论如何,她要等那个人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绍桢忽然感觉到有风吹了进来。
她直起身子,虽然看不见,但还是努力睁大眼睛,朝风吹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