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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沈四姑娘（第1页）

直到傍晚，两兄弟才走出康府。

霍泉那股子脖颈被套牢的窒息感，终于稍有缓解。

他松了一口气，道：“我对康小少爷是既同情又敬佩。易地而处，若我是令姑母的孩儿，我可能一日也撑不下去。”

沈展玦微笑道：“如霍兄你自出生便被如此对待，很快你也会习惯的。”

霍泉一惊：“令姑母是一直如此么？我还道她是因康小少爷被绑架之后才变为如今这般……煞费苦心。”

他搜肠刮肚，终于才找到一个词形容沈桃而不至于贬低。

沈展玦哈哈一笑：“这你就错了。自从我表弟出生时，她便殚精竭虑要叫他成为人中龙凤，确切地说，应该是在她怀上我表弟前就有如此想法了。”

霍泉不解。

父母再如何心切望子成龙，最起码也得在怀上孩子后才开始计算，但这……

沈展玦看出他的困惑，说道：“这具体我也是从家人谈话中听来，因没亲见，故夹杂一些猜测，霍兄且听听看罢。龙家二表哥婚礼那夜，霍兄到场了，可有留心我那三姑母？”

霍泉不解他为何忽然提起她的三姑母来，但想起来，他便只想到一个牡丹发髻、面如满月的贵妇人。

她的穿着同样雍容华贵，如与其妹沈桃相比，自是天壤之别，而她也更当得起“灵玉山庄之女”的娇贵。

他点点头，沈展玦接着说下去：“祖母说，三姑母出生于灵玉山庄的上升时期，自带一股子贵气。况身姿高挑亭亭玉立，明眸皓齿艳若桃李，真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女。

“可我小姑母却没那么好的气数。尽管她出生时，灵玉山庄也在全盛，但前面已有两位才貌双全姐姐和一个惊才绝艳的兄长，对相貌才智皆属平平的她自是少了些关注。”

霍泉心中默默将沈桃与其兄姊相比，心中不无感慨上天的残忍。

想沈桃如今对康思帆的严苛，不由暗叹这又何苦来哉。

人生于世，一旦与人比较便会生出不足不满，又何必作茧自缚？

像是看出了霍泉心中所想，沈展玦接着道：“既然才貌比不过，她便在各处与我三姑母较劲，吃穿用度样样都不肯落下。直到我三姑母嫁给了一个帮派喽啰。”

“你三姑父？”

“在很长的一段时日里，她都大感神清气爽。一来，不必见到这位处处压自己一头的姐姐。二来，她竟为了嫁这个喽啰与我祖父祖母险些闹得断绝关系收场。

“可惜造化弄人不久我那三姑父便登上了神龙帮帮主之位，锋芒毕露，随后更是在三帮首领中脱颖而出，最后更是成为了一方霸主。”

霍泉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展玦笑了笑：“据我娘说，她虽然嫉妒，但也深受启发。于是她选婿不再盯准那些王公贵族，反倒是和一个读书人相处甚是亲密，一度到谈婚论嫁的阶段。

霍泉哑然失笑：“这是想着既然龙家在景州权可通天，那她便嫁个能中举人状元的？”

沈展玦接着道：“可惜那人毁了约，再没在我小姑母面前出现过。她痛心欲绝，但也意识到此事不切实际。

“而我那康姑父便在这时恰好出现。他和前人相像，都作读书人的打扮，但却比他更风趣，也更懂风情，很快便让我小姑母忘记悲伤，两人也顺顺利利地拜堂成亲了。”

他说着，不禁叹了口气：“我想，或许正因那个读书人，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处处不及她姐姐吧。可是看她在各种场合又夸耀康星桥的才情又像是仍未释怀。”

霍泉这时方恍然大悟，说道：“所以她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寄予厚望，不仅是望子成龙，更是要狠狠超过龙家的两条龙……”

沈展玦大笑：“何止，”他凑到霍泉耳畔，低声道，“大不敬地说一句，看她的模样似认为我表弟是连皇帝都能当得。”

霍泉哑然看着沈展玦，笑道：“沈兄弟这话可不能胡说！”

沈展玦只神秘一笑：“我将家事说于霍兄，霍兄自可辜负我信任说与旁人知道，我也只怪自己轻信了他人！”

霍泉也笑了，说道：“沈兄弟莫和我打趣，你是心知我不会胡说才说予我听。”

随后他想起今日康思帆那副麻木的模样，心有不忍，叹道：“康小少爷虽是她所出，也不意味着今后人生就要为她掌控啊！”

“他爹原给他取名‘思凡’，想来是自己常年刀口舔血，希望儿子能够平凡，却叫我小姑母应是改成了‘扬帆’的帆。扬帆起航，自是要费点力气哩！”

“或许，尚有一线希望？”霍泉喃喃道。

沈展玦疑惑地望向霍泉，随即他便凑近其耳旁，说出自己的计划来，沈展玦听完后一笑，说道：“霍兄此举可无异于虎口夺食啊！”

霍泉亦被其说法逗笑，说道：“昔日在六扇门学艺，师父也对我们甚是严格，兄长们便以此为由偷偷带我们出去透气儿。

“师父待我们如孩子，但他少说也是上过沙场征战的将领，显而易见要比令姑母更应付，而我们也能成功数次。我看这次你我二人兄弟同心也定能办到！”

“哈哈，既然霍兄有此心，那便依霍兄所说罢！只是想不到，江湖里堂堂有名的‘七小神捕’竟然也有耍滑偷懒的时候。”

“沈兄弟将家事告知，我亦投桃报李。如沈兄弟也说于江湖人知道，便只怪我轻信他人了罢！”

霍泉学足沈展玦的说话和神态，似是痛心地垂首。

两人皆是哈哈笑了起来。

夕阳中，他们确是亲如一对童心未泯、想方设法要捉弄人的兄弟。

只可惜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岔路口，匆匆商量明日之细节，便分手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