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醒过来,耳边嗡嗡的雨声已经小了。
我躺在自家的炕上,身上盖着厚被子。
屋外,舅舅在灶房里叮叮当当剁着什么。
我动了动胳膊,身上轻了不少,可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舅舅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菜汤进来。
“小琳,喝点汤暖暖身子。”
他把碗塞我手里。
“雨小了,我待会儿去趟镇外的荒坡,把那尸体埋了。”
“喝完汤你去编几个灯笼吧,红布在柴房里,下礼拜清明走丧,镇上人得找我拿货。”
我点点头:“行。”
舅舅转身出去,我听见他拖车的动静又响起来。
我舀了一勺汤,刚凑到嘴边,碗里却漂上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定睛一看,是只虫子。
脑子里猛地闪过那团黑影,心底窜上一阵寒意。
胃里翻江倒海,我默默把碗搁在一边。
随后,我翻出红布,开始编灯笼。
这是舅舅每年清明前卖的避邪物件。
我得帮他编够数,他再拿白泥在上面画符。
一提一勾,绕个半圈,三道弯,最后一笔顿住。
这是舅舅教我的画法。
他常说:“哪天舅忙不过来,小琳你就得自己上手了。”
这灯笼得挂在每家门口正顶上。
意思是告诉外面的东西,屋里有活人,别进来。
我问:“舅,那些魂是靠颜色认路吗?”
他摇头:“靠味儿。”
我低头闻了闻手里的红布,一股怪味刺鼻得很。
可刚一闻,脑袋就像被针扎了似的,疼得我抱头摔在地上。
旁边几个灯笼被我撞得滚了一地。
3
我咬着牙,用最后一口气爬出屋。
奇了怪了,出了门,脑子竟慢慢清明起来。
我搞不懂这是咋回事。
迷迷糊糊间,脑子里突然多出一段画面。
一个老太太坐在炕边,手里攥着把木梳,慢悠悠地梳头。
她头发花白,干枯得像稻草,动作慢得像拉锯。
可她头皮上却渗出血来。
血顺着发丝往下淌,一滴一滴砸在炕沿上。
老太太咧嘴笑,笑声跟磨刀似的,刺得人耳根发麻。
她身子一点点瘫下去,像没了骨头,软塌塌地摊成一团。
眨眼间,那老太太成了一张空皮囊,瘪在地上。
血从皮囊的裂缝里淌出来,顺着炕缝流成一条线。
紧接着,皮囊里涌出无数黑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