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啥,您随意。”刘光天说。
杨厂长把糖果拎起来,藏到自己的一大堆杂物里,又把吃过的饭盒拿到远处的一口压水井处洗了洗,回到拿着干净的饭盒说:“这饭盒留着,以后没准有用。”
然后也藏进杂物里。
刘光天有些担心,问:“藏这里会不会不安全?”
杨厂长笑了笑,脸上的褶子一条接一条:“没事,我家里早搜过了,这里不会再搜了,再说搜也没啥,年头苦,有点糖吃是活命的。”
这话听得刘光天心里酸涩,没说话。
看刘光天神色不对,杨厂长不再说,两人坐了一会儿,杨厂长忽然说:“光天,我带你看看我的牛吧。”
刘光天点头,两人来到旁边的牛栏外。
刘光天探头往里望,看到一头老牛握着,在她的旁边,赫然躺着一头小牛犊,非常小,看着像刚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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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厂长又笑了笑,这次笑容竟有些自豪,说:“这小牛犊子是我昨天带头接生的,神奇吧,我第一次看到生牛娃啊,我一喊,老牛要生了,全村都来了,大队书记,青壮年,有闲的媳妇婶子们,都紧张地来看,我按着牛,最有经验的老婶子帮忙接生,她让我用力推牛腹,我就推牛腹,她说我力道不对,跟着一起推,大队书记也来,我们三个人推了好一会儿,小牛才出来。”
“呐。”
杨厂长点了点,刘光天看着他的目光看去,小牛卧在母牛旁边静静地睡着,母牛没睡着,似乎被他们吵醒了,一下一下舔着小牛的背。
杨厂长说:“是不是感觉很神奇?”
刘光天点头,他从来没见过母牛产子的过程,一切场景只存在于自己的想象里。
杨厂长:“我也感觉很神奇。”
“更神奇的是,村里这些人对牛的看重。”
刘光天看向他。
杨厂长爽朗一笑,说:“难以理解吧,我不知道农村人那么的热爱牛,在过来之前,我以为看牛棚是很低贱的活计,跟牛睡一起,吃一起,是故意折腾人的。”
他说着,仰头一叹,看了看头顶明亮的月光和周围的无边星斗。
“我自认是个d员,热爱d热爱人们,但我从小生在四九城长在四九城,虽然经历过战争年代,但一生总体还算顺遂,几乎没到乡下走过,没想了解过乡下。”
“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大队的牲畜这么重要,甚至比人还重要,家里媳妇生娃和队里畜牲生娃,人手忙了是优先看牲畜的,媳妇能生很多个,但畜牲折了就没有第二只了。”
“像这头母牛。”杨厂长指了指栏里的老母牛:“这是我们大队唯一的一头牛,农忙干活全指着它呢,不知道省多少力气,最好的草料紧着它,人吃不饱都得让牛吃饱,这可是队里最宝贵的公共财产……”
杨厂长滔滔不绝地说着,刘光天安静地听,他从未见过这么话多的杨厂长,他的讲述中也让自己了解了很多全新的东西,他也从未见过这么鲜活的农村。
“嘿嘿,所以啊,光天,我原本以为将我下放是想惩罚我,但有没有可能,是想让我来看一看这一切呢?”
“看到了,听到了,亲身体会到,才不会断层。”
“才不会……”
后面的,杨厂长没说了,只是又笑了笑,道:“抱歉,我说多了。”
“没什么,挺有意思的。”
刘光天望向茫茫无人的农村,心想确实,这大片的农村,才是祖国最广阔的土地啊。
想要了解农村,了解各行各业,是对的,但行动起来涉及的人和事太多,轻易就能脱轨。
回到牛棚那一侧,看杨厂长气色还好,刘光天放下心,说:“我以后再来看你。”
“哈哈,那谢谢光天你了。”
希望下次见到,你还是这么意气风。
热爱牛,热爱自己新的工作。
离开牛棚,刘光天星月摸黑回屋,悄无声息躺回床上,心里却有点乱,怎么都睡不着。
想起杨厂长,想起跟自己熟知而被下放的许多人,张主任那边张国维照应着,张国维还在公安没有调走。
叶院长不知道去了哪儿。
接着又想起杨厂长,他在星夜中的那些话,对面困境依然坦然的形象,印在刘光天的心中。
不得不说,杨厂长的淡然很大程度让刘光天的心灵也跟着安稳下来,对于离开的那些人不再慌乱。
第二天中午下班吃饭,吃完回到大院。
路过中院,看到秦淮茹在水池边洗衣服,里面一堆男人的衣服,刘光天心里暗叹,大壮的衣服都给秦淮茹洗了,两个人却还不结婚,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就见秦淮茹放下衣服,犹豫地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