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纤蕊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上次见到她的时候满头都是硬挺着的榴莲头,这次反而都趴了下来,柔顺而无力地贴在头皮上,每一根丝里都透露着深深的疲惫,眼神里也闪着一些看破红尘的然。
吕纤蕊不由得怔住了。想问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毕竟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柔顺老婆把吕纤蕊让进了屋里,到处都乱糟糟的,散落着孩子们玩闹过的书本、玩具、大大小小的衣服鞋子……柔顺老婆一边忙碌地收拾着,一边对吕纤蕊说道:“我们确实离婚了,你放心吧。”
然而吕纤蕊听到了这句话,却好像被榴莲狠狠砸了一头!疼得脑瓜子嗡嗡的……
柔顺老婆手里忙活着,嘴里嘟囔着:“你们想结婚就结吧,反正我们也过不下去了。”
“他说……”吕纤蕊弱唧唧地核实道,“他生病了,你都不管他……”
“我不管他?!我一天给他做三顿饭,还叫我不管他?!”柔顺老婆突然委屈到气急,“我定了三个闹钟,按时按点地喂他吃药,还叫我不管他?!我还要怎么管他?他就得了一个风寒感冒,就一天天地赖在床上,我被他传染的、都烧度了!还不是我在做饭?!”
“那你……”吕纤蕊虽然无法验证,但莫名地就相信了她的话,“那你现在退烧了吗?……”
柔顺老婆突如其来地讪笑了一下:“早就退烧了,谢谢你关心我。”接着又冷哼了一声,“当老公的还不如你这个小三关心我……”
“小三”这个词又把吕纤蕊刺痛了!慌忙解释道:“他跟我说是你嫌他穷,给不了你更好的生活,所以提出了离婚……”
“呵呵!我嫌他穷?”柔顺老婆听得都气笑了,“我嫁给他的时候,他才刚毕业,连工作都找不到!他能当上辅导员,还是我爸妈到处找人、托关系给他办的!这个房子还是我们家买的!装修、家电什么都是用了我的嫁妆钱!他美滋滋地拎包入住了,连个包都没给我买过!现在还有脸说我嫌他穷?!”
吕纤蕊听得心里一颤,这才想起来老屈也没给自己买过什么像样的礼物……一直都在哭穷卖惨……
柔顺老婆疲惫地坐在了儿童地垫上:“他现在找到了你,比我更有钱,比我更年轻,比我更漂亮……他就变心了,现在每天都恨死我了,恨我挡了他高攀你这个白富美的康庄大路!恨不得我们都死掉,好让你开开心心地嫁给他……”
吕纤蕊听了这许多的赞美,却一点开心都感觉不到:“不可能吧,他怎么会这样呢?”
柔顺老婆回头看着吕纤蕊,却又好像看的不是她,自顾自地喃喃回忆道:“有一天晚上,我陪儿子去上图画课。下课了,让他过来接我们。结果儿子磨磨蹭蹭出来得晚了一会儿,他就恶狠狠地瞪着我们……那种仇恨的眼神,吓得我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再不跟他离婚,我都害怕哪天被他撞死。”
吕纤蕊突然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个梦!梦里的老屈就是满脸恶狠狠的表情!不由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柔顺老婆甚至回忆到了很久以前:“其实想想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是被他花言巧语骗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才想起来,当年他跟我吐槽他前女友,也是些类似的抱怨。我算是明白了,现在的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反而成了他的绊脚石。他必须把我一脚踢开,不然怎么过上更好的日子呢?我给他生了孩子,已经是糟糠妻了,那就只能下堂……”
吕纤蕊听得两眼一黑!
想说的都说完了,柔顺老婆苦笑了一下:“我认输了,让给你了。以后你们两个过吧!”
吕纤蕊呆呆地看着柔顺老婆,仿佛她说的是对自己未来的诅咒……
从老屈的家里出来,吕纤蕊没有再去找老屈,也没有回宿舍寻求帮助,而是自己去酒店开了一间房。
当然,这一次,也没有人找她了……
刚好落得一个安静,吕纤蕊就闷着头想了好几天——老屈说过的话,简心说过的话,柔顺老婆说过的话,爸妈说过的话,付媛说过的话……一字一句都在她的脑海中循环着……
想了三天之后,终于理清了一些思路。
而老屈,也终于跟她联系了。
两人约在了酒店的大堂里见面。吕纤蕊走到老屈跟前:“我就想知道,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
“我是!我当然爱你了!”老屈居然还梗着脖子说瞎话,“蕊蕊,你别害怕,大不了我就是个辞职嘛!刚好辞职了我就可以去你家陪你了,对不对?学校这个破工作,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啊!”
吕纤蕊再次听到这些甜腻的情话,却没有感觉到甜蜜,而是从脚底板生出一阵阵的寒意。吕纤蕊幽幽问他:“你知道我的星座吗?知道我的血型吗?知道我爱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吗?”
这话让老屈突然愣住了,支支吾吾试图回答:“那个……你是……双鱼座!对不对?我记得你说过的……不对不对!你是天秤座!这个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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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纤蕊看着这个慌乱的、讨好的、贼眉鼠眼的老屈,感觉他突然变得好陌生啊,像是一个自己从来不曾认识过的人,而且又丑又老,还满脸褶子……
吕纤蕊的心里一下子就凉了,失望地对他说:“你对我的了解甚至没有我的舍友多!你还跟我谈什么爱不爱的啊?”说完狠狠甩了他一记耳光!
这一巴掌,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接下来,吕纤蕊给爸妈打了电话,说了自己的打算。两人又匆忙开车赶了过来,一起陪着吕纤蕊去了医院,把她肚子里那个还未成型的小孩子拿掉了……
做完了手术,吕纤蕊的两条腿还在难以控制地震颤着,可硬是爬起来,颤抖着双手、拍了一张血肉模糊的照片,给了老屈……
然后就把他的联系方式全都拉黑了!
被诱骗的恋情总算是结束了,身体和心灵遭受的伤害,还需要时间去慢慢痊愈。吕妈给她办了休学的手续,把她带回家休养生息。
此时还剩下最后一件事。吕纤蕊回到宿舍里,收拾、打包自己的东西。
看着这间自己住了三年、已经如此熟悉、收拾得漂漂亮亮、可可爱爱的床铺,桌上摆着的、包上了花花绿绿书皮的专业书籍,还有爱豆的各色周边、精致的梳妆台……吕纤蕊默默流着泪……
简心和付媛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帮她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