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蘅后悔把龙袍披在宝蕴身上了——他始终觉得,那晚的刺客是冲他来的;而宝蕴正因披着龙袍,才成了他的替死鬼!
一时间,莲池院偏殿内寂静无声,唯有窗外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宝蕴大着胆子将窗子推开,霎时间只见漫天鹅毛大雪,夜风一吹便往殿内尽数涌了进来!
那风和雪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净往众人的脸上、身上飞去;殿内无论主子还是奴才,纷纷以胳膊挡住了脸!
吃了安宫牛黄丸才痊愈的冯采女,更是跳上床、重新裹紧了她的小被子!
“这六月天的,哪儿来的雪啊???”
“长安妙仪,您这是做什么?!”
“快、快把窗子关上啊!哎哟、冻死了!”
“长安多少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就是冬天的雪,也没这么大啊!”
大家都让宝蕴关窗,可宝蕴偏不关,任由雪花在屋内飞舞、飘散!
唯有一人,望着这六月飞雪若有所思。
“大家都没见过六月下雪吗?扬总管,你呢?你见过吗?”宝蕴倚在窗边,笑眯眯问道。
扬劲忙着往元蘅身上加衣裳,听到宝蕴指名问自己,不由恍然叹道:“妙仪这么一说,奴才倒是记起来了。
“大概二十多年前的六月,也有这么一场大雪。那时节,先帝的伏皇后还是太子妃;
“六月飘雪那日,太子和太子妃的庶妹……二人得罪了太子妃,太子妃哭着要和太子和离。
“也正是那日,皇上现东宫有大量巫蛊之物,不仅有先帝,连当时还在襁褓里的皇上您都有份被诅咒呢!”
宝蕴笑道:“是吗?扬总管没有记错吧?自古以来,哪有太子妃和离的?”
扬劲连忙躬身道:“这么大的事,奴才哪能记错呢?东宫和离之事,太常寺的记档里都明晃晃地写着呢!
“那些巫蛊之物还是奴才亲自带人搜出来的,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呢!
“也多亏太子妃与废太子和离,这才把含冤受屈的九皇子救了出来。
“说来也怪,这太子妃刚和离、九皇子刚洗刷了冤屈,那古怪的大雪就停了……”
元蘅仍旧沉了脸道:“陈年往事,还提来做什么?不如赶紧把这窗子关了是正经!”
宝蕴收了笑脸正色道:“皇上也听到了,二十年前有人含冤受屈,这才有‘六月飞雪’;
“如今六月再度飞雪,说明了什么?不正是说明又有冤屈了么?至于这含冤的是谁么……”
宝蕴走到一边,那窗子正对着的,正是“长乐椒房”的水冢!
鹅毛般的大雪落在冢顶上,混合了红色的脏污,变成了新的血泪,再度流了下来……
“冯妙言,你当真看到长乐椒房了吗?”元蘅沉默良久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