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事,他真的找到了观火台,找来了水龙队灭了火!
程朝激动地指着冒着火星的阁楼,对官家说道:“陛下!陛下快看是徐三郎找来水龙队灭了火!”
官家神色平静,目光望向熄灭了的阁楼,随后转头看向皇后,后者脸上不悲不喜只对着他微微一笑。
“噔噔噔…”
城楼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程朝望过去,是徐琅玕。
他没事
徐琅玕扶着城墙站在原地先是大口大口地喘气,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追逐,气息稍稍平稳了些便下意识地抬手整理自己的衣裳。
他身上的黑色锦袍皱巴巴的,程朝一时也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受伤,瞧见他的衣角沾满泥土,发丝间还夹杂着血污,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
徐琅玕这个人向来爱干净,甚至还有些洁癖,实在不是个会让自己这么狼狈的人。
程朝的心不禁揪得更紧,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艰难险阻。
“咳咳”
徐琅玕喘了好几口气后又不停地咳嗽起来,他用力拍了拍胸脯试图缓解不适,抬起头目光与程朝交汇。
徐琅玕
那一瞬间程朝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本想上前搀扶又因官家在场而止住脚步。
徐琅玕尽管此刻外表狼狈不堪,眼神却一如既往带着傲气。
他平稳了气息又仔细地将褶皱的衣角抚平,将凌乱的头发捋到脑后,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恢复几分往日的风采。
而后走到官家面前身姿笔直地跪下,声音清晰而有力地说道:“丞相徐案图之子徐琅玕拜见陛下。”
这孩子官家看向程朝,又低头看了看徐琅玕,神情淡淡的,语气亦是淡淡的。
“起来吧,今夜之事你做得不错,回宫有赏。”
程朝从未见官家对哪一个皇子笑过,官家有五个儿子,年长平庸的大皇子,温柔体贴的二皇子,沉稳懂事的三皇子,带兵在外的四皇子以及病恹恹的五皇子。
在这五个皇子中,她从未见官家明面上对谁更偏爱些。官家对自己的孩子都有着一种莫名的疏离,就好像他们之间不是血脉相连的父子,而是朝堂上的君臣。要论起皇室王孙、世家大族的后辈,似乎除了自己,其他世家孩子官家也不喜欢。
徐琅玕退到她身边,程朝偷偷用胳膊撞了一下他,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徐琅玕揉着胳膊,神气地一扬眉,说道:“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居然没拖你三哥的后腿?”
他的语气带着平日里的调侃,程朝本该和平时一样毫无客气的反唇相讥,可是此时此刻她的喉咙像是在灼烧,鼻子也酸酸的,整个人像是被一股无形的酸涩填满。
“我”她轻轻抓着徐琅玕的衣角,刚一低头一滴眼泪就掉了出来。
真是讨厌,明明不想哭的,可是眼泪却越揉越止不住地掉。
夜风吹过,城楼边的旗帜猎猎作响,月光映出程朝脸上的泪痕。
阿阳徐琅玕看着程朝这副模样,微微叹了一口气:“不要哭了。”
程朝狡辩道:“我才没哭呢,一会你又该笑我是个爱哭鬼了。”
徐琅玕悄悄拍着程朝的背,又嫌弃又无奈地嘟囔着:“你个爱哭鬼,要哭就哭。”
真切地感受到他是这样真实地活着,一直提着的心才能慢慢放下来。
程朝擦了擦眼泪,眼泪沾湿了她的手背:“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这种人竟然也会被人这样珍视着。
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得意劲,少年人扬眉带着几分欠揍的神气:“真是的,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爱哭。”
这时,程朝鼻尖微微一动,发觉徐琅玕身上没有以往那熟悉的松香,而是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那血腥味在寒风中愈发浓烈,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心,手心也是黏糊糊的。
程朝愣愣地凝视着自己的手心,满手都是血,是徐琅玕的血。
指腹轻轻一碰徐琅玕黑色的衣服,即刻沾到温热的血。
怎么这么多的血!
她正要出声,徐琅玕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快速地捂住了她的嘴,她抬头看到徐琅玕吃疼地皱紧了眉,眼神示意自己不要出声。
心脏猛地一怔,他这个人,逞什么英雄啊。
徐琅玕头疼地看着程朝,小声道:“蠢货,你别哭了,本来就丑,一哭更丑了。”
“你!”
徐琅玕抹了自己的衣服掩盖血迹,强撑笑着说:“那群蠢货才伤不到我,这点小伤只是我一时大意而已,怕他们太丢人了,给他们放放水。”
她其实一直都不了解徐琅玕这个人,李恪知道示弱,还懂得如何将自己的伤口给官家看,博取官家的同情心,而徐琅玕却是那个不会喊疼、不会博取同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