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找到了一俩破旧的小面包,车主是位大姐,四十岁上下,专门帮人拉货。
黝黑的皮肤加上那一身的腱子肉简直不输给男人。
她为人也很豪爽,一上车嘴就没停过。
自己的丈夫,儿子,女儿种种,一一道来。
基本上都是我在搭腔,只有提及到云漓的种种变化时,沐婉荷才会偶尔回应几句。
她这几年跑过不少趟云漓,一开始公路没修通的时候,都是用驴车,板车拉,然后到了山口再背过去。
然后再从云漓拉了药材出来卖,日子过得原始的就像是上个世纪。
现在路和电都通了,云漓也不再是曾经那个与外界闭塞的状态。村里的一些山产也更加方便流通。可据大姐说,云漓还是有些排外。
有了公路,原本难以逾越的大山立刻就成了观光的风景区。大姐的车技不赖,小车虽破,兜兜转转倒也稳当。
我们在崇山峻岭之中忽上忽下,空气中似乎都变得更加清新起来,有着一种自然原本的味道。
大约走了一个来小时的山路,大姐在一个小岔路边把我们放了下来。
她还要去其他地方送货,所以最后一段进村小路得我们自己徒步了。
我本来想给点钱,可大姐死活不要,她非说云漓的山神灵的很,去云漓的都是贵人,不能收钱。
听到山神二字的时候,沐婉荷脸色明显阴冷了下来。
匆匆和大姐打了个招呼,拉着我就往小路走。
远远听见大姐在身后笑着嘀咕到,这小媳妇还挺心急。
可沐婉荷的心神压根就不在原地,所以对此也毫无反应,我倒是忍不住的有些脸红。
这条小路虽然简单的修整过,但很明显是建立在原有山路的基础之上,所以沐婉荷显得很熟悉,只是脚步有些重。
四周松杉葱郁,生机盎然,鸟鸣声不绝于耳,就连呼吸都似乎有些臆想中的甜。
可身着黑色绣花长裙的沐婉荷就像是一团行走这绿阴如盖下的乌云,与这片郁郁葱葱格格不入。
我甚至在她浑身散的惶惶不安中找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恨意。身旁的我也没了欣赏景色的心思,只能把她冰凉的手紧紧的握住。
一路上她都在出神,脚步也很慢,就这么磨磨蹭蹭的走了大约四十来分钟,我们才从这片林子里探出脑袋。
前路由原本的平缓突然一路向下蜿蜒而去,直通向这个山谷之中的小村落。整个村子走势南高北低,依山而下。
放眼望去,四周环绕的苍茫大山如同卧龙盘踞,尤其是南面那座俊山高耸入云,亦如龙头,而云漓便像是一颗夜明珠掩藏在龙之下。
一条清澈泛绿的河溪如同龙涎从山上迸涌而下,分作两条划过村子,最后汇聚到北面的一汪碧青湛绿的大湖之中。
村中的建筑依山或依河成弧形而建,鳞次栉比,每栋房屋之间的距离几乎相同,宛如是一轮月牙,拥抱着北面的湖泊。
俯瞰之下,一如日月相应。
我对风水之类的东西是一窍不通的。
但眼前的一切却还是让我这个十足的门外汉目瞪口呆。
这种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鬼斧神工的布局设计简直不像是出于凡人之手。
恍惚之间,我真的有种将要踏足仙境的错觉,这里面住的不会都是像沐婉荷这样的仙女吧。
沐婉荷站在我的身边也凝神着山谷里的一切,末了看着南方那座大山默默的出神。
“这就是我和你出生的地方,云漓。”沐婉荷看着远处轻声对我说着。
我扭过头看着她,有几分不敢相信。“我也是在这里出生的?”
沐婉荷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便自顾自的往山下走。
等彻底下了山,我才现,这到村口不足五十米的路上居然立了三栋木制的大牌坊。
从低到高,都是四柱三间七楼的牌楼。
楼身刻满小字,楼顶四角立着麒麟,下面挂着荷花灯。
牌楼的木漆有些陈旧,而耸出嵴外立柱云冠也已经斑驳不堪。但还是能看出些许人为修缮过的痕迹。
第一扇牌楼上刻着“冰清玉洁”四个字,第二扇刻了“节劲三冬”四个字,最后一扇则刻了“柏舟苦节”四个字。
而那些模煳的小字应该都是在叙述某段往事,因为沐婉荷一路低头向前,丝毫没看这三扇牌坊一眼,我也不好意思停下细看。
不过只看门头的字基本就能确定,这三扇应该都是贞洁牌坊。
我追上沐婉荷想了想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句,“妈。”因为之前约定好,回了老家不能再叫她婉荷姐了。而这声妈让我颇为不自在。
沐婉荷停下步子,低头嗯了一声。
“这牌坊是谁造的啊,看着好像是纪念哪个大人物一样。”
沐婉荷这才抬起头看了眼那柏舟苦节几个大字,眼神复杂且不安,她抬步缓缓走到立柱边,轻轻抚摸着。
“现在已经不知道她的名字了,我们都喊她安夫人。这牌楼就是纪念她的。”接着沐婉荷轻声叙述了一段不知真假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