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浩浩荡荡的流星雨一直持续到他们结束。
“新闻说今晚是双子座流星雨。”傅晟对从浴室出来只围着一条浴巾的程朔说道。
程朔抹了一把起雾的镜子,以指当梳撩开额前的湿发,“刚好是我的星座。”
傅晟双臂环胸看着他的动作,顿了一顿,走上前,“我帮你。”
程朔斜睨了傅晟一眼,视线相对三秒,最终松开手将吹风机递给了他。
很意外,傅晟的手法相当自然舒适。
程朔打趣,“难道这个也练过吗?”
傅晟说:“嗯,练了很多年。”
这个回答堵住了程朔,一时哑然,直到傅晟沉稳的嗓音在吹风机的嗡鸣中继续响起:“傅纭星刚被接来家里的时候只有四岁,他排斥这个新家庭里的所有人,除了我,生活起居都是我在照顾。”
还不如上一个回答。程朔不懂了,明明一开始听见他提起傅纭星时表现得那么冷淡,为什么如今又主动提起?但还是顺着说下去:“你那个时候多大?”
“我比他大八岁。”
也就十二岁。程朔兀然想起早晨在傅晟办公室里看见的那张相片,里面的傅晟大概也就在这个年纪。但是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小孩该有的稚气。
“他被宠坏了,”傅晟的指腹掠过程朔的发丝,垂眸看着他后颈皮肤上被自己弄出来的痕迹,“但凡他人的行为不符合他的预期,他就会用一切手段,包括伤害自己,只为了达成愿望。他的潜意识里很清楚,没有人能够真正地无视与拒绝他。”
吹风机的噪音垫在耳根,把傅晟的咬字搅合得混沌不堪,或许最开始的程朔会对这番话嗤之以鼻,但是现在,他不得不认同傅晟观点里的一两句内容。
“你是在背后说他的坏话吗?”
“只是提醒,”傅晟的嗓音如绵热的雾气,缠绕上来,让程朔有点不能呼吸,“如果你选择他,可能会遭受许多不必要的风险。”
程朔看向镜子里穿黑色浴袍的傅晟,恍然分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大概绝对想象不到这个男人有天会站在身后,这样替他吹头发。
“选择你就不会了?”
“我会帮你解决掉一切风险。”
傅晟放下吹风机,捏住程朔的下巴让他扭头承受了一个吻。
“还是说,你更喜欢哄小孩的感觉?”
这就是赤裸裸的人身攻击了。
程朔忍不住提了提唇角,“我的电话好像响了。”
傅晟指腹在他皮肤上轻轻摩挲,深灰色的眼底闪过一丝败了般的笑意,“在扫兴这件事上,你很擅长。”
把身后的人推开,程朔走出浴室,声音依旧懒洋洋地飘进来:“给你点时间,解决完了再出来,我没力气陪你折腾了。”
真当他不会累啊?
笼罩在夜色中的客厅一片寂静,程朔从散落一地的衣服堆里翻出手机,随便找的借口,居然不是幻听。
只是在看见来电人的备注时,他更情愿是幻听。
内心斗争了三秒钟,划向了接听。
谁都没有说话。
耳边只能够捕捉到傅纭星似有若无的呼吸。
程朔直起身揉了把刚刚吹干的头发,清了清有些哑的嗓子,“怎么打了三个电话?我刚才在洗澡,没听见。”
“为什么不回复?”
也许是耳边的水雾还没有彻底擦干净,傅纭星冰冷的嗓音穿透而来的那一刻,程朔的心脏仿佛预料到了不久之后的厄运,用力一抽,语气还是平常的调调:“我今天在外面,当时和人吃饭呢,不好回复。”
“你看见了吗?”
傅纭星好像并没有将程朔的话听进去,也罕见得没有追问程朔是和谁在一起吃饭。他的声调平得可怕,回荡在一渠深不可测的寒潭上方,随时准备一坠千丈。
程朔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看见什么?”
“今晚的流星。”
流星。。。。。。
程朔猛地抬起头,落地窗外,夜空一片死寂,仿佛这个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他终于想起来了,懊恼地捏了捏山根,看来也不是所有流星雨都能够带来好运。
“我没想到这件事。”
与这句话一同响起的是傅纭星寒冽的声音。
“程朔,我在门口。”
轰的一声,程朔胸口像被流星划开一道口子,来不及愈合。
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