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也不再劝他,翻了翻布口袋道:“今年的新葱种子就剩下这么一小包,你若是都要你就都拿去吧。”
魏承掂在手里只觉得重量不轻,足够他折腾的了,新出的秋葱种子贵些,再加上那几样菜种一共花去五十多文。
魏承买完菜种又去买了两吊鲜肉,两根肋排,又花去一百多文;路上遇到吆喝卖鸡蛋咸蛋的,一个咸蛋五文钱,一坛里头有二十个,魏承便买下一坛咸蛋又花去一百文。
从肉市集出来他便又去了趟果子铺,给罐罐和那群小汉子买了些果脯糕点。
买完东西魏承没急着赶驴车去震金镖局,而是将驴车栓停在诸葛夫子家中,闲步往空无一人的北巷走去,走至街角,就见着路对面一茶桌上有个黑面小子穿着一身灰褐短打,正左手倒右手的抛着石子儿玩。
魏承见着一过路娘子,面上含笑,温声道:“这位娘子,那面坐着的黑面小子是我朋友,我有点急事过不去,劳烦您帮我把这木匣子送给他。”
那娘子瞧着魏承年龄小长得也俊,根本不像是歹人,便笑道:“成。”
魏承见着那娘子过了路,将匣子送到黑面汉子手中才放下心来才快步离去。
他与这黑面汉子联系,多是佟镖头从中搭梁,前儿听佟镖头说这黑面汉子今日有事不能去镖局,便与他约好在茶棚相聚。
魏承问过佟镖头知道此人是赌坊打手,八九岁时和妹妹沦落街头时受过佟镖头的一饭之恩,佟镖头还给他们寻个地方安置起来,剩下的日子此人常来镖局找活做,佟镖头见他机灵,还教了他点拳脚功夫和认字,等他再大大的时候佟镖头还有意招他进震金镖局出镖,不过此人不愿意成天走南闯北,风餐露宿,只想当个打手赚点快钱,到时候脱身做个正经买卖。
各人有各人志,佟镖头虽然不满他在此行当做工可也无可奈何。
魏承也是有弟弟的,他却想着这个人想来是不放心自个儿小妹子,毕竟镖局都是男人,再说世上什么人都有,一个女孩混在其中怎么也不方便的。
佟镖头还说过此人有些小聪明但不是坏人。
不过魏承向来谨慎,不敢轻易与其见面,于是便想了这个招。
黑面小子叫甘九,扯住那娘子的手腕道:“你可曾见过此人什么模样?”
娘子皱了皱眉,甩开他的手腕道:“怎么你连你朋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说他是你朋友,有些急事让我给你捎过来。”
又指着空无一人的胡同道:“他已经走了……”
甘九点点头,露出个笑来:“有点糊涂了,娘子莫怪。”
娘子瞪他一眼,没什么好脸色的走远了。
甘九抱着木匣子几步就蹿到巷口,找了一圈没见着人便放弃不找了,快走两步跑到一条热闹的小巷,进了一间住着四五户人家的院子。
有个汉子一边扫地一边道:“哟,甘九今儿没去上工?”
他婆娘赶紧推搡男子一下:“闭嘴,别和他搭话!”
甘九冷笑一声推开门进了屋,一张布帘子里就听到有女孩雀跃的声音:“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嗯,回了,哥一会儿就走。”
甘九回了自个儿屋将木木匣子打开,里面有六两银锭还有一张薄纸。
薄纸只有几个普普通通甚至说有些丑的字:四亩地,瓦碎。
这每一步都是那个人教他的。
甘九明白“四亩地”的意思是要用六两银子买魏志家的四亩地,也算是真狠,至于是不是六两银子买的,这就要随他甘九心意了。
就按照日后老魏家的情况,就出一两银子怕是他们都能卖。
这人给他做这事的报酬是六两银子,除去上下打点的他手中还剩下四两,也就是说替此人行事,不出半个月他就赚了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他在赌坊做一个月活才多少铜钱?
有了这笔钱,他能领着他妹子搬出这鱼龙混杂之地,彩儿想做的包子摊没准就能支起来了。
至于“瓦碎”,应该就是此事该有个了断了。
因着佟镖头对他们兄妹有恩,生性狡猾的甘九也没想过从中坑那个不愿露脸的人一笔,这要是旁人他定要两头吃的,不管怎么说没有佟镖头就没有他们和兄妹的今天,他愿意为佟镖头做任何事。
只是那个人又和佟镖头是什么关系?又长什么样?是哥儿还是姐儿?
甘九脸色沉了沉,将匣子盖上,起身道:“彩儿,锁好门别让任何人进来。”
彩儿掀开帘子看着哥哥,笑道:“哥,我知道了,我正给你做鞋呢,哪有那闲工夫跑出去玩。”
甘九嗯了声,推开门就去了赌坊。
赌坊打手见着他了都点头哈腰的叫一声九哥,甘九点头算应下,推开一间暗门就见着里头睡着一个年轻汉子,他敞着怀,外头披着件锦衣,怀里还抱着一堆碎银,地上都是酒盏空杯,夜壶就放在一旁。
甘九被这里头的味道熏的有些受不住,屈指敲了敲门:“魏爷,该醒醒了。”
魏志悠悠转醒,眼底是一片青黑,看甘九一眼没什么好脸色:“天还没黑,唤我做什么?”
“对不住,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