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这厢给送来五十两白银和几匹好布好礼,如意酒楼也送来十五两银子和一些山货吃食,还说了和李家大少爷差不多的话,过了正月鸡蛋就可要可不要了,新鲜劲一过,再好吃的玩意也没什么意思。
如此靠着几个月辛苦琢磨饲养出来的红黄鸡蛋,兄弟俩又赚到一笔滚烫热乎的六十五两白银,算上以前攒下的八十五两,家里总共攒下一百五十两银子。
若是近两年科举暂缓,兄弟俩养小羊再攒上一攒,应当是足够他们以后赶考和走商了。
近来买肉置年礼花得都是家中闲散铜钱,再加上将李家和如意酒楼送的好东西来回陶腾一下,他们眼下还没花什么大钱。
魏承摸摸罐罐垂下的小脸:“告诉哥哥,是你怕黑还是小铜罐怕黑?”
罐罐抱住哥哥的脖子,委屈又小声道:“罐罐怕黑,不喜欢地下,会有虫子咬罐罐。”
已到今日,若是魏承再寻摸不到罐罐与小铜罐共为一体的秘密,那他也太过蠢笨了。
随着积攒的钱财越多,泥罐会有所变化,又随着他们亲身亲力赚钱越多,罐罐也会有所成长,常人长高靠粮,罐罐不过是靠钱而已。
眼下只是长高长大,日后应当会想起自个儿与钱罐的关联?
魏承忽然想到佟典狱那句“千年前吴国宰相平信侯的陪葬之物……”,他听到这句话时一向沉稳内敛的心底竟然生了些怒火。
那劳什子平信侯定然不是什么好人,既然喜爱,又何故将其陪葬!
魏承关心则乱,已然忘了人与精怪岂能同寿,陪葬与否,先走的人又怎能作主。
他静下心神,心疼道:“哥哥将小罐外涂抹一层泥巴,再在外面套一个泥缸,定不叫虫咬到罐罐,成不成?”
罐罐向来乖巧,对于埋在地里却是有些抵触,他小脸紧紧贴在哥哥脖侧。
过了会儿,魏承便觉得脸侧泛起湿润。
“哥哥不要把小罐埋太久。”
罐罐小声哭道:“小罐见不到哥哥也会难过的。”
魏承不知为何也有点眼热,坚定道:“最后一次。”
“以后不会再把小罐埋在地下了。”
银钱只留出十五两,剩下的全都随着小铜罐埋在书架的地下十寸有余,屋子烧得热,泥土很快烤干,没一会儿兄弟俩又将书架搬回原位,架上书本糙纸居多,任谁也看不出什么变化。
魏承想抱着罐罐去找涣哥儿玩,却听罐罐埋在他怀里闷闷道:“不想去了。”
“怎么了?”
魏承想了想:“那今晚给你炖小母鸡吃好不好?”
罐罐抬着小脸:“不留着下蛋吗?”
“今儿都腊月底儿了,过了正月鸡蛋就不值钱了,留几只咱们自个儿吃蛋就成。”
魏承笑道:“剩下的天天给罐罐炖小母鸡吃都成。”
“一天吃两只也行吗?”
“吃三只都成。”
“真好啊,罐罐喜欢吃小鸡。”
罐罐轻轻打个哈欠,蹭蹭哥哥的下巴,有点蔫儿:“哥哥,罐罐困了。”
魏承轻轻拍着罐罐,他低声哄着:“睡吧,醒来哥哥给你炖母鸡汤喝。”
罐罐睫毛扑闪两下,小手紧紧攥着哥哥的衣角。
。
“罐罐,过来。”
罐罐睁开眼睛就看到自个儿站在雾气弥漫的横桥上,远处站着个熟悉的虚影。
“哥哥!”
罐罐高兴的小跑过去,跑近后脚步一顿,警惕的往后退了退:“你不是罐罐的哥哥!”
好大一只哥哥。
那虚影微微弯腰,薄雾勾勒的宽大袖子抬起,却像是一缕风轻轻揉了揉罐罐的头。
“不听话。”
罐罐愣了愣的看着虚影:“罐罐好听话的。”
他又着急问:“你是罐罐哥哥吗?”
“要顺遂长大。”
虚影轻笑一声,化成星星点点,慢慢消散在磅礴雾海中。
“哥哥!”
“哥哥!”
罐罐踉跄追了几步,小手抹眼泪:“莫不要罐罐,莫丢下罐罐……”
“哥哥,罐罐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