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漾进府时,一只藤皮箱,就是她所有的家当。
出府时,她仍是三年前的模样。
从偏门出去,柳漾看到,一辆熟悉的奥斯汀汽车,停在周府正门。
身穿白色蕾丝小洋裙的殷晚汀,珠光宝气,正被周鹤庭护着头顶,钻入车里。
这时,殷晚汀身体一顿,突然偏头朝她看过来。
柳漾躲闪不及,和她四目相对。
殷晚汀没进车厢,直起身体,偏头和周鹤庭道:“鹤庭,那好像是柳小姐。”
“不用管她,上车,我陪你去跑马场。”周鹤庭护送着殷晚汀上了车。
汽车一骑绝尘。
自始至终,周鹤庭没看柳漾一眼。
守门的下人没注意柳漾,私语交谈。
“那白裙女子是柳小姐吧,少帅可真宠她。”
“她不是柳小姐,少帅从没带柳小姐出过门。她姓殷,听说是留洋归来的世家大小姐,只是家族败落,和少帅是旧相识,前来投靠,如今是新贵得宠。”
“我瞧着,咱们要有少夫人了,可怜那位柳小姐,在府里三年,竟连个姨太太的名分都没争上。”
“……”
柳漾没有再听下去,提着藤皮箱,默默离开。
*
离家三年,柳漾凭着仅有的记忆,寻到一处弄堂里的屋子。
曾经她家也是做生意的。
后来洋人涌入。
在外商倾轧下,她家店铺没过多长时间,就破了产。
父母不堪重负,相继离世。
留下她和弟弟,以及祖母相依为命。
如今归家,恍若隔世。
整洁明亮的小屋,一直没变。
只祖母头发已花白,整个人说不出的苍老。
“你是…”眯着浑浊的眼,祖母眼前一片模糊。
柳漾抱住她,“祖母,我是阿漾,抱歉,这三年都没来看您。”
祖母捶打着柳漾的背,不住地哭。
柳漾安慰道:“祖母,以后阿漾就在祖母跟前尽孝,哪里都不去…对了,阿平呢?”
“你弟弟今年十五,该是撑起家的年纪。我托熟人写了封介绍信,让他去木行当学徒,每天晚上他会回家住。”
柳漾很欣慰,“阿平能学一门吃饭的手艺,将来也能靠自己娶个媳妇,倒是不用我们替他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