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我明日就替你走这一趟吧。”陈老夫人答道。
到了第二日,陈老夫人特地穿了那身红色团花福寿纹的褙子去纪府,昨晚她遣人去连夜打听了消息,这纪家大朗当初可是拒绝了皇上的赏赐,自己求了去翰林院编修的职务,足以可见,这纪家绝不可轻慢。
等到了纪府,叫了她家老太太出来厅上喝茶,把这边的意思往那边一说,王安溪脸上并无半分喜悦,却是显见的多了一丝愁容。
王安溪没想到纪妍的婚事竟然比纪清还要高出许多去,这言三郎她倒是有点印象,上次许意救人那次不就是这言家三郎跟在一旁吗?且这言家的门第如此之高,王安溪不放心了,“陈老夫人今日说的这桩婚事可是我家二丫头?”
“正是呢,你家姑娘上次赈灾发粮的事全京城人都知道,女学的名声也好,还是老姐姐你会教导,如今听闻你家大朗也有出息了,老姐姐可以放宽心了。”陈老夫人说得十分诚恳,她见这王老太太脸上并无半分高攀门第的喜悦之感,反而十分忧心,且进门这一路走来,下人约束得当、行礼问安皆有礼数。
纪家不可小觑。
“老夫人,不怕你笑,我们家门第不高,如今陡然攀上这么大的门第,我这还忧心是不是祸呢?”王安溪索性也试探试探,这言家何至于就看上了她家二姑娘,虽说纪妍这丫头素来与言舒琚玩得好,但那都是姑娘们时候的好,婚事可是另一回事。
陈老夫人听了,暗道这也是个人精,看着慈眉善目,和自己聊了那么大一通佛经,不问则罢,一问就切出要害,于是不得不正色回道:“如今这皇城脚下,谁不是为天子卖命,且又在这么个特殊时候,你们家我也看出来了,是个明白事理,绝不会换乱参乎的,这现今啊,最要紧的就是平安二字,你我两人也年过半百,都是半截子埋在土堆里的人了,知道如今啊,唯有安宁二字最不易得,且你家大郎新应了这翰林院的职位,门第可不低,这话就是老姐姐你自谦了。”
王安溪这一席话听下来,得了两点,我家门第不算很低,他们刚好看得上,且最看重的是我家没有参与皇子之争,安全,如此说来,这门亲事倒还有一二可行,但王安溪也要问过纪妍的,遂今日就先送了陈老夫人回去。
晚间时候,王安溪打算去问过纪妍,她们家可不兴那盲婚哑嫁。
待王安溪将此事一说,就见纪妍羞红了脸,“你说说,你愿意我就答应下来,如今你父亲还在川蜀那边,你大哥我也同他问过这言陆的人品、性格如何了,看着倒是个好孩子,只是你怎么想?”
纪妍没想到言陆竟真的叫了人来提亲,他如今回京都有五日了,原本她担心第一日会来人,结果没来,又担心第二日会来人,结果也没来,如今没等了,却忽然来了人。
纪妍上次都同他在姐姐面前见过了,且言陆回来之后做的这桩桩件件纪妍都看在心里,她后来又听闻了章义告御状的事,她觉得这人后面怎么看怎么都有言陆的影子在。
他的心计权谋之术实在是厉害,别人算三步,他算五步、十步,且还把别人走的步数也算了进去,纪妍心知自己哪怕重活一辈子也做不到像言陆这般事事运筹帷幄、思虑周全。
她一时又觉得如果自己真嫁给别人,没听这言陆的安排,恐怕别人来做这个冤大头也是不愿的,如此怎么办,只能答应,遂在祖母的注视下,轻轻点了头。
王安溪是看好言陆这个孩子的,早先她也想过撮合纪妍同言陆,但又想到言陆的家世太好,觉得与她家不是良配,这才歇了心思,但如今既然这好儿郎都求上门来,她必也要为孙女好好筹谋一番。
“她家门第高,但你也不必过多担心,门第高也有高的好处,如那言家我就听闻他们有一条家训叫‘年方四十无子才可纳妾’,单单是这一条已经比纪清看中的那周家好过太多,我提醒过王氏,奈何王氏的脑子不清,就跟喝了迷魂汤似的,一个劲儿地往上扑。”
王安溪摇了摇头,王氏的眼界低,自己也知道,平日里也多提点她,可周家这门亲事在她看来实在不是良配,又是高嫁、又无家训约束,且那周家的那个户部尚书夫人在这京城里的名声并不好,她实在看不上,奈何这王氏一根筋地往上扑,她也无法。
但言三郎是个好孩子,这陆夫人也喜欢做善事,最要紧的是这言家的家训好,都说一个家要撑起来,无规矩不成方圆,以此一条足以可见这陆夫人管家管得实在不错,儿女们教导得也有出息,见纪妍也答应这婚事,拍了拍纪妍的手,说道:“好,祖母知道怎么做了。”
待得第二日这陈老夫人又上门时,王安溪就叫身边的李妈妈去纪妍出来敬茶,按这上京的规矩,如果说亲这家答应了婚事,就叫女儿出来敬一杯谢媒茶。
如今这亲事可算是落定了。
只是言陆看着这定下的婚期怎么这么早,又连忙起身往母亲的院子走去,按照这婚期定下的流程,如今已然二月,还剩两月倒也不是不可以,他还原以为会在六月里。
陆夫人一看到言陆来,就知道这三儿子必是说婚期的事,“那些该有的礼数走完到十一月了也正常,所以婚事定在了来年的四月份里。”
“来年?”言陆万万没想到这四月是来年四月,他刚还白高兴一场,只是这来年四月是不是太迟了?“在今年没有合适的日子了吗?比如六月、七月?”
当然有,不过人家不许,纪妍的年纪毕竟太小,算来她可是同言舒琚同岁,所以陆夫人并不接腔,但言陆却是好不容易逮住这狡猾的兔子,遂兀自说道:“上次我思虑不周,湖州毕竟离京城有些远,一年来回母亲也累,不如我重新在京郊选一处空的院子给母亲造一个纸坊,如此母亲也不必劳累。”
陆夫人这才将那黄历的纸业往前翻了一页,“在今年十一、十二月看看吧,也不是不可以。”
言陆暗自扶额,“母亲喜欢那月书先生的字,儿子每年都将这月书先生接上京一段日子,如此母亲也能时常有人切磋、交流。”
“可以在十月看个日子。”陆夫人状似不经意道。
言陆只得再次开口:“母亲不是爱吃那荔枝,只是这东西不好养活,我特地找人从川蜀移栽了十颗过来,如今就养在我们的温泉庄子上,母亲想吃可以随时去。”
陆夫人吃惊,儿子孝顺起来是真孝顺,如今都能在京城吃上新鲜荔枝了,遂又将手往上移了移,指到了九月份。
言陆深知再让母亲改日子母亲就要起疑心了,且最近又叫不出来纪妍,纪妍将他写给她信都叫橘放带了回来,且将橘放也撵出了门,自己也实在无奈,最近自己都在忙着善后,但总归是定下了婚事,明日殿试,自己也能全力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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