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原黑着脸,他也是老秀才了,并不是那些刚开始接触理学不谙世事的年轻人。
但他也不想从贼。
马元利看他还在犹豫,叹了一声:“果然,你还有顾忌。那我帮你解决一下顾忌好了,来人,换上丁庄的打扮,佯装送信入城,然后刺杀知县去。
甭管如何,刺杀的时候就说这事丁原献计。”
“你!你……”丁原气得颤抖,“好歹毒!你们不是自诩好汉吗?”
“好汉个屁!老子以前打瓦剌人的时候,就经常看上边的游击这么干。要不是三爷交代过,举人能杀就杀,秀才能留就留,不然你脑袋现在已经搬家了。”
丁原身躯一抖,不可思议的看着马元利道:“你们大同军的首领,真的说过这话?”
“没错。三爷是很厉害的。我从澄城县过来的时候,他交代过,一边兼并本地的流民,一边调查本地的童生、秀才、举人。
举人能杀就杀,秀才、童生能留就留。
因为举人土地太多了,不杀他们,地分不了,秀才说到底只能免自己的税,到了这光景,秀才顶天了温饱,想要当富秀才,除非有祖辈余荫。
那些我也知道几个,不过你不一样,你是万历十八年的秀才,靠的是之前的同州知州赏识,这才爬上来的。
但那个知州一走,你就上不去了。
当不了举人,就只能一直考,要不是你天启元年突然醒悟,开始经营药材种植,这会儿你估计还是个穷秀才。
所以说,你应该很讨厌大明吧。”
“咱大同军虽然是草创的,但我们的举止,都是三爷在约束,三爷是能人,也招贤纳士,你要是给个投名状,我讲你引荐给三爷。等见了三爷,你就知道咱大同军究竟有多强了。
要知道,半年前,咱们还是甘肃逃来的流民,都快饿死了。
现在,披的是真的布面甲,件件都是百户传家宝的布面甲,三爷只用了几个月,就弄出了几百件来。
我听三爷上次跟贺童生交流,皇帝天启驾崩了,现在是信王即位。
阉党和东林党正在撕扯,信王态度不明,陕西巡抚张维枢被阉党算计,五月的时候挂印去了南京当工部侍郎,整个陕西关中,已经没有一把手管我们了。
并且这将持续将近一年,至少得等朝中阉党和东林党分出胜负来。
也就是说,明年一整年,都是我们的发展期。
丁先生,我想你也是有能耐接触县衙塘报的,我的消息跟你的消息,对得上吗?”
马元利笑吟吟的说完,丁原都呆住了。
片刻之后,声音颤抖道:“真有不出门而知天下事的人?”
显然,丁原是知道朝廷变动的人,也听说自己的同学聊过朝堂接下来将会引起的风暴。
不过,他的同学之中,普遍认为阉党能胜利,毕竟陕西巡抚张维枢,都被阉党直接丢去了南京。
明升暗贬啊!
并且,天启六年十二月,朝廷下令捣毁了关中书院,把关中大家冯从吾尊崇的孔子塑像掷于城墙南隅。
冯从吾目睹自己倾注了毕生心血的书院成为一片废墟,悲恨切肤,于天启七年二月饮恨长逝。
至此,陕西东林党,其实已经处在弱势了。
所以,大家都认为阉党胜了,有些已经动摇了。
“那……你说谁能赢?”丁原心中隐隐有点期待。
毕竟他也是读书人,也希望自己的阶层能胜利。
“想知道?”马元利露出坏笑:“那你自己得立功了,我才能回答你。三爷说过,有求于人,得礼下于人。”
“你……”丁原没想这个人会这么说话。
但仔细一看他的谈吐:“你读过书?”
“没上过私塾,倒是被三爷逼着学字了几个月。”马元利他们在圪垯山上训练的时候,每天都被王三要求学习。
当时学习好的,每天都有加餐,所以大家都很拼命。
好好学习,意味着能吃饱。
马元利就是佼佼者之一。
丁原愕然道:“你们不是流贼?怎么会有精力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