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有人说话,声音很陌生,裴莺费力扭头,只看见一道穿着襦裙的背影迅速走远,绕出两扇屏风最后消失不见。
裴莺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后知后觉自己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她似乎躺在一张矮床上,床铺高度比现代的矮一半有余,床侧有木勾挂着帏帘,前方立着两面雕花屏风,前侧方隐约能看到一张木雕花几。
房间古色古香,好像是影视基地又或者是影楼专门拍古装布置的地方。
她怎么会在这里?
明明昨晚她和平常一样吃了安眠药就睡了……
还没等裴莺想明白,外面忽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娘亲!娘亲您终于醒了,吓死我了,陈杏林说您今日再不醒,怕是要不好了,父亲又传信来说近日寇贼来犯,万万不得出府,您要是抛下女儿,女儿也不想活了。”
裴莺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娇小的身影便扑到床边,哭得泪如泉涌,泣下沾襟。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生得明眸皓齿,俏丽非常,哪怕哭得双目通红,也叫人觉得可怜可爱。
裴莺宛若雷击,死死看着眼前人:“灵灵?!”
孟灵儿立马应了声,下一刻就被握住了手腕。床上的美妇人挣扎着要起来,但她已高热数日,身上根本没力气,孟灵儿见状赶紧更伏低了些身子:“娘亲,我在这儿呢。”
裴莺眼里瞬间涌出了泪,用尽全力把女儿揽到胸前:“囡囡别离开,别离开妈妈……”
孟灵儿枕着轮廓惊人的积雪团,鼻间闻着母亲好闻的香气,脸颊微红:“娘亲莫慌,女儿哪儿也不去。”
旁边的女婢水苏以为裴莺是为城外之事所忧,搭腔劝道:“夫人请安心,城外寇贼不过是乌合之众,我们冀州曾州牧向来注重边郡布置,守军一定能击退寇贼。”
水苏说的话,裴莺其实一句也没听见。
她紧紧抱着孟灵儿,怀里的人是温暖柔软的,不再是冰冷僵硬的躺在太平间里。
就算是一场梦也好,能让她抱抱女儿。
“娘亲,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守着您。”
“小娘子,奴去请陈杏林来。”
“速去!”
裴莺用了一盏茶时间才稍稍冷静下来,哭过了,面前的乖女儿仍在,看得见摸得着,周围的布置也没有任何改变。裴莺往旁边看,没看到摄像头或者穿阴差服饰的牛头马面。
她这是在哪里?
还没等裴莺想明白,水苏带着人已到门口:“夫人,陈杏林来了。”
“请进来。”孟灵儿忙起身去迎人。
如今世道男女大防并不重,更何况是对妙手杏林这类人,陈杏林背着竹匣子入内。
望闻问切,看到裴莺的第一眼,陈杏林先朝孟灵儿道了声喜。
后面为裴莺切了脉以后,陈杏林道:“县丞夫人莫忧,能醒过来证明已迈过了最艰难一关,某开几副药给夫人,按时喝药,药到病除。”
“劳烦了。”裴莺靠在床头。
声音很轻柔,像江南里的春水,细语潺潺,光是听着就是一种享受。
陈杏林忍不住多瞧了眼。他是杏林,男女之别在他这里其实不大,都是人,都会生病,也都会因病而亡。
但不得不承认,县丞夫人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女郎,她鬒黑如漆,肤似雪,一双美目仿佛天生带着水乡的缱绻温柔,但身姿却似开得最盛的芍药,美艳至极。哪怕在病中,县丞夫人依旧光彩溢目,照映左右。
留下了药方后,陈杏林被水苏恭送出去。
片刻后,端着小米羹的水苏回来了:“夫人,您一天一夜没进食了,吃着羹汤垫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