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很成功。
但在那之后,王道容便再也未曾凭一时之兴杀过人。
他只是好奇,并不滥杀,到后来年岁渐长,明善恶,了礼义,化性起伪。一举一动,无不恪守礼教典范。
但王道容清楚,本性的恶只是分明,未曾消失,如心中毒蛇,需时时警戒制御。今日杀慕朝游,无疑于猛兽出笼,制御了十多年的猛兽一朝释放,还能再回到最初吗?他不清楚。
他想要掌握权柄,想要高高在上,想要姿态好看,做人人交口称赞的君子名士。
滥杀无辜,这并不体面。
王道容微微抿唇,内心一阵摇动。
慕朝游的存在,仿佛是为他设立的变数,打破他行事的准则,总要在他为自己规划好的道路上横生出许多枝节来。
若不杀她,他只能预感到一而再再而三的,更多的变数。这些天里建康阴气频动,只怕有心人早晚会找到她门上来,单是神仙血这一样,他就不能坐视她落入别人的掌中。
王道容静静地想了很久。
彭仆元的鬓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望着这位高雅的公子静坐在窗边,不敢出言打搅。
过了一会儿,一只玉白色的足踩落在地上,洁白的道袍如雪浪般掠过地面,那无比高雅的琅琊王氏的公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王道容赤足而立,与慕朝游经历过的前尘种种一一浮现,但这一次只蜻蜓点水般地,很快便从脑海中拂去。
他顿了顿,嗓音轻轻地,很动听,哪怕面对眼前卑贱的杂胡,甚至也保持了君子般的谦逊,语气轻柔得像花开落:“我需要你为我杀一个人。”
第027章
走了个刘俭,又来了个王羡。
午后的人少了,趁着店里人少,活儿也轻省。
韩氏撂了抹布,远远地站在柜台后面张望。
王羡坐在人群中,懒懒地笑,通身上下跟会发光似的,由不得人不去注意。
韩氏是越看心里越犯嘀咕。趁着魏巴路过,韩氏一把揪住他,和他咬起了耳朵。
“诶你说,这又是那位贵人?”
魏巴明显比她看得开,朝王羡的方向看了看:“你管他是哪位贵人?贵人的事也是咱们能探听的?”
魏巴语重心长: “咱们只要把贵人伺候得好了比什么都强。”
“你傻啊!”韩氏就看不惯他得过且过的德性,没忍住拧他一把,骂道:“就算是贵人,那也得摸清楚人家是何方神圣不是?”
韩氏心思活络。
对于老妻的脾性,再没有比魏巴更了解的,一边侧身去躲,一边笑,“我看你就是想巴结人家,人家哪里缺你的巴结?!”
“我说,你与其巴结人家,一不小心冲撞了贵人,还不如去巴结阿游。”
“阿游?”韩氏一怔。
猛然惊觉出味儿来。
是啊这些贵人可不都是冲阿游来的吗?
问题是,慕朝游不是说自己只有个朋友在王家为婢吗?
当婢子还能认识这么多贵人?还能和贵人说说笑笑的?
韩氏不信。
再说,又不是慕朝游为婢!这还隔着一层呢!
那个叫小婵的婢子吧,也来他们店里玩过,还是个一团稚气的小姑娘,看着也不像是在主家面前多有头脸的人物啊。
“诶。”魏巴要走,韩氏不让,拽着他又压低了嗓音说,“你真信阿游说的那些话?”
“不信又怎么样?”魏巴朝慕朝游的方向努努嘴,“人家是摆明了不愿直说的,你还能逼她不成?”
唉。也是。韩氏悻悻地叹了口气。
她这段时间也没少旁敲侧击地跟慕朝游打听过,但这姑娘吧,每次倒是礼礼貌貌地回了,多余的一个字是绝不肯多说的。
魏巴又要走。
韩氏不耐道:“你这老腿好了?就这么站不住?”
说着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一遍。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魏巴的腿确实已经好了泰半,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就是走路还有点儿拐。
魏巴:“诶你说说你,怎么我腿好了你还不乐意不成?”
韩氏冷笑:“是不乐意看你每天乐呵着,怎么当初不打断你这条老腿呢!”
“而且,我说,”韩氏关切地说“咱们之前不是和阿游说好了吗,就招个短工,你看你如今腿也快养好了。”
“前些日子,朝游刚和我说起这事,”说起这事,韩氏脸上露出几分沉重之色,“说是打算辞了店里的活儿,去别家找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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