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腔郁闷无处宣泄之下,忍不住就想到了王道容和顾妙妃。
叫王道容过来问话,也算是是另辟蹊径聊以抒发内心那股涌动的热情了。
王羡问他:“我听说最近顾妙妃又病倒了?你去看过吗?”
王道容恭恭敬敬回:“儿子当时正在令嘉身边。”
王羡稍感欣慰地“嗯”了一声,夸赞道,“难为你有心。”
他家这个王道长性子太冷,也不知道肖了谁,之前王羡一直担心王道长跟着许仙翁日日谈玄论道,该不会真要修得无欲无求得道成仙了吧?
20岁的年纪正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他那会儿十三岁就成了亲,太早。时光荏苒,发妻的长相王羡已经记不清了,只余一个模糊的,柔和的倩影。他记得,阿姊身体一直不太好,说话做事总是轻声细语温温柔柔的。
阿姊去世之后他很是伤怀了一阵子。
短短不过三四载的少年婚姻,却是他记忆里难得无忧无虑的温馨时光。
所以王羡也打心底里希望王道容能找到一个能知冷知热,相伴相互的有情人。
“令嘉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这个孩子从小身子就不太好,顾锡把她宠得跟什么似的,这世间人情恶风波苦是一点没让她见着。”
“她心地纯善,你可不要欺负辜负了人家。”
若是从前王道容听他这样训话,一定会道一声,“儿子谨遵父亲的教诲。”
至于到底有没有往心里去。他那温驯的架子摆得太足,俯身贴地,头埋得低低的,王羡实在看不出来。
但这一次王道容竟出乎意料地摇摇头:“婚姻是结二姓之好,顾家人态度暧昧,光儿子一厢情愿,也无可奈何。”
王羡:“顾锡他疼女儿,如今大将军和陛下之间弄成这样,人家肯定是不愿女儿往火坑里跳的,总要斟酌一二的。”
王道容抬起脸,淡淡地说:“人家疼女儿,您就不疼儿子?”
王羡:“?”
“你这小子,女儿家若是所托非人一辈子眼看着就完了。那你呢?叫你娶了顾妙妃,难不成还委屈了你不成?”
王道容平静地道了声:“不敢。”
“只是儿对令嘉并无男女之情。整日对着自己不爱的女子,难道不是委屈了你儿子?”
这说得狗屁倒灶的话?
王羡皱了皱眉,语重心长地教育他:“我知道你跟着许仙翁一起修道都快修成仙了。但咱们人家的成亲,有几个是有真爱的?”
“两个人一起把日子过好,感情后面都是培养出来的,令嘉长得漂亮,性子又好,我就不信你日后朝夕相处的不心动。”
王道容淡定地缓缓坐直了身子,“儿与令嘉自幼相识,这么多年来都没培养出感情,以后只怕是难了。”
王羡:“……”
他被他一噎,纳罕地瞪了自家这个王道长几眼,“你今天抽得什么疯?”
抽得什么疯?王道容静静地想,他也不知道。
或许是厌了吧。
于情于理,娶了顾妙妃对他,对王氏都有莫大的裨益。
他想娶顾妙妃固然不假,但顾家人态度模糊,作那摇摆姿态,也让他心中渐生倦怠。
谢、庾、桓、殷、袁,哪个高门是联姻不得的?
这个念头刚从心湖中冒出来,王道容心里就知不好,又一力捺了下来。
娶不娶顾妙妃归根到底不是他能决定的。
是整个王氏,甚至司空、大将军,都希望他能迎娶顾妙妃。
与其说他要娶的是顾妙妃,莫不如说他要娶的是她的父兄亲族。
至于为何是顾氏?
南渡之初,司空与尚为藩王的皇帝急需在江东立足。
那时,司空看中的其实是吴郡陆氏。只是当初南方着族与北方侨族之间一个看不上一个,南人骂北人是伧奴,北人骂南人是貉子。
陆氏断然拒绝了司空的政治联姻,言辞凛然说:“培塿无松柏,薰莸不同器。”“义不能为□□之始”。
司空王宏素来宽厚,陆家话说得难听,他也没动怒,夏氏王室声名不好,他心里清楚,陆家人这是还未信任他与当时还是藩王的皇帝。
便罢了这个念头不作他想,而将目标转向了顾氏。
因为双方之间的利益导向无限趋同,这一次,顾家的代表人物顾彦,收下了司空抛下的橄榄枝。
大将军若想进京,首先便要获得江东本地士族的支持亦或默许。
在南北士族“颇怀嫌忌,门望相当,彼此亦不互通婚嫁”的情况下,有过良好合作基础的顾氏无疑是最优的选择。
王道容与顾妙妃自幼相识,王羡一介白身,又与顾锡交好。有了感情基础的王道容则从中脱颖而出,被王氏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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