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游看少年紧抿着唇,脸色绷得紧紧的,一副自持身份的模样,还当是他今天心情不虞。
她忙得抽不开身,也没有心情细究这个,忙请了二人入内歇息,自己则回身备面。
刘俭跟谢蘅捡了个座位坐下,看谢蘅还是那副皱眉抿唇的正经表情,忍不住笑道:“你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谁欠了你钱没还不成?”
谢蘅懒得理他,只不动声色打量着店里的一切。
若不是刘俭今日非拉着他来,而他自己也想亲自求证一下,是万不会来的。
大抵是存了些先入为主的概念,看什么都挑剔。
谢蘅闷不做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越看眉头就忍不住皱得越紧。
隔了一会儿,慕朝游端着两碗面来了。
刘俭要了一份热辣辣的肉丝面,谢蘅口味清淡,只要了份鸡蛋面。
慕朝游歉疚地说:“这两天店里忙,若有不周的地方,万望两位郎君见谅。”
想了一想,又道,“等过几日店里清闲下来,二位郎君若还想来,到那时候,我一定好好招待二位。”
刘俭取了筷箸,也不介意,只是指着周围人来人往笑,“就娘子店里这个热闹,有没有清闲的一日还未可知呢。”
慕朝游抿着唇角笑了一下,“头两天开业都是这样的,大家这是赶个新鲜呢。大浪淘沙始见金,等大家伙儿新鲜劲散了,那时才晓得这个店能不能开得下去。”
刘俭赞道:“大浪淘沙始见金,这一句话说得好。”
慕朝游:“也是我从别处听来的。”
敛衽行了一礼,“二位郎君慢用,有事招呼一声,店里正忙,恕在下不得继续作陪了。”
谢蘅默不作声地取了筷箸听这两人说着。目光不禁落到慕朝游脸上,心里很不以为然。
商人逐利,做生意的那个不指望生意红红火火?偏她还要虚伪地谦逊两句。
觉察到脑门上的一道视线,慕朝游下意识地循着目光抬头望去。
谢蘅神色莫名地瞧着她,眼底的神情实在算不上友善。
慕朝游怔了一下,不禁眨了眨眼,还当自己看错了。
……她记得刘俭之前非逼她敬酒,谢蘅还曾出言帮她解过围,她也一直很感激这个平易近人,温润可亲的少年。
她哪里招惹过他不成?
慕朝游想来想去,越想越糊涂。
最终还是谢蘅抿着唇,移开了视线。
慕朝游和王羡、王道容三人,虽也不能排除这父子二人彼此知情的可能,但眼前这个少女,同时在几个男人中间周旋是不争的事实。
慕朝游是那种清澄澄的长相,皮肤白,一双眼清冽明净如秋水,瞧着人的时候,更是能不偏不倚,直直地瞧进人心底去。
谢蘅愈发不解。
分明也是清丽出尘的样貌,缘何自甘堕落。好端端的良民百姓不做,非要去从商贱役。
他心里对慕朝游的好感却已是一落千丈,敬而远之。
慕朝游想不明白,只当他今天心情不好,她也不去触他这个霉头,朝他点了点头便躬身退了下去。
刘俭跟谢蘅也没在店里多待。面馆人太多,二人用了几口面之后,刘俭便别了慕朝游,拖着谢蘅随便找间酒肆躲清静去了。
刘俭一喝起酒就来就没完没了,谢蘅无奈地叹了口气,柔声劝说:“明日还得往顾家走一趟,你少喝点儿。”
几日前,顾家花园子里的花开得正好,顾锡爱热闹,四处往人家家里下请帖,王、谢、刘几家都收到了帖子。
王道容也应邀前去。
他本来不想去,奈何这段时日与顾妙妃走得疏远,王羡耳提面命要他去,委实再推脱不得,只得跟王羡一起踏进了顾家的门槛。
南国士人修建私家园林成风。这场春日宴便设在顾锡亲自打造的“清谷园”内。
园子是顾锡花巨资建成的,园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是顾锡自己反复和工匠沟通设计而成。园子落成,顾锡自豪得不得了,一年四季,景色不同,顾锡恨不得翻出百八个名目来设宴请人游园。
王道容跟王羡才踏入清谷园的大门,就有个灵巧的仆役笑着迎上来说,“得知明公和郎君要来,我家郎主老早就打发我过来候着了,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迎到。”
王羡笑着问:“只打发你来,怎么不见他出面,我看,还不是真心实意请我的。”
仆役忙道:“明公冤枉,这话要让郎主听到,郎主可该伤心了。”
王羡打趣说:“怎么?他暗里要哭几盆的眼泪?”
笑谈间,移步换景,便已到了园中。
顾锡这间清谷园背山临湖而建,占地极为广大,高林巨树,悬葛垂萝,又养了青兕,孔雀,白鹦鹉,诸如此类许多珍禽异兽。
靠湖是一片极为广阔的竹林,每当湖风吹过,竹叶簌簌有声,顾锡称之为天籁。
此时顾锡正席地坐在林中,和身边的名士们说话呢。
众人三三两两,没个正形地坐着,有的还没开宴甚至就已经醉成了一滩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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