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游说到这里,又朝市令拜了几拜,“口说无凭,依在下之见,不如将他那位兄弟请来,问清他何时来的店里,一天下来除了我家的面又曾用过什么吃喝。”
大汉一瞪眼:“毒妇!我兄弟如今还卧病在床不能走动,你岂不是要了他的性命?”
慕朝游摇摇头:“明公也瞧见了,我行的端立得正,不怕当面对峙,是这位郎君不愿配合在前。”
“凡事都要讲道理,古往今来办案也要讲个真凭实据,空口无凭的,我相信明公定能秉公执法,明断是非,给民女一个交代。”
大汉急急道:“明公!”
慕朝游也不遑多让:“明公!”
一时之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吵得市令不胜其烦,捻着胡须冷喝了一声,“肃静!”
“这样吵!要吵到什么时候!”
他目光朝下首一看,见慕朝游容色沉静,举手投足间不慌不忙,言辞也极为有条理的。
他本存心偏袒那紫红脸膛的大汉,但四周早已被好事者团团围住,众目睽睽之下,孰是孰非,谁的道理更站不住脚,也可谓一目了然。
既不好当面指黑为白,便只好和起了稀泥。
先对那大汉道:“我看你们说得都很有道理,你关心兄弟,是孝悌之道。”
“我晓得你是关心则乱,但你也不能一上来就砸了人家的店!今日给人家店里造成了多少损失需全数配给人家,一分也不能少!”
“至于你。”市令转向慕朝游,沉吟说,“到底不能证明你店里的东西到底干不干净,且停业整改上三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慕朝游心里清楚。南国以孝立道,市令搬出孝悌大义摆明着是偏袒紫红脸膛的大汉无疑了。她再强行争执下去也是无用。
伏在地上的指尖紧了紧,慕朝游纳首道了声是。
大汉犹有不满,却也不能说些什么,只得在市令的见证下赔付了一些银钱。望着慕朝游的目光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至此,一场闹剧方才散场。
市令刚走出面馆,紫红脸膛的大汉一挥手,带着一帮小弟呼啦啦忙跟了上去。
两拨人先后脚退出面馆。一个从刚才起便一直围观着的老妇人,这才走到慕朝游身边叹着气说。
“娘子怎地惹上了他们!”
慕朝游认出来这是店里的常客,“大娘赐教。”
老妇人方道:“这邓浑和他那帮兄弟是附近有名的泼皮无赖,娘子今日招惹了他们,叫他们吃了这个大亏,我看他们日后早晚要想辙报复回来。”
慕朝游:“我未有惹是生非之心,偏偏别人不放过我,除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又有何办法呢?”
眼看大汉离去前的神情,慕朝游就知道她这个梁子是结定了。
要再找王道容求助吗?
她知道,她若是因此事去寻他,王道容绝不会不见。
本来,她有意维持着和王道容的联系,就是想着衙门有人好办事。
可到了真需要求助的时候,慕朝游却又迟疑了。
这个忙一帮,从此之后便又欠下个天大的人情。
便是不去找王道容,去找王羡、乃至刘俭也是一样的道理。
穿越到这个世界,见惯了人与人之间的尊贵卑贱,硬撑着现代人可笑的自尊心,想要与人平等相交,到头来还是要自矮一头。
拎起门口的扫帚,慢慢清扫着这一地的狼藉,慕朝游心底缓缓凉了半截。
第040章
思来想去,最终她还是决定先不跟王道容那边求助。
对面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还是个未知数。
闭门歇业的这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魏家人和吴婶子事后得了消息都过来问,怕牵扯他们几个进来,慕朝游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俱都含糊了过去。
头两天,邓浑那拨人倒没什么动静。
店里的案几、菜面被损毁了不少。若不去集市再买些回来,恐难赶上明日开工。
魏家酒肆也是定期会往市集采买些新鲜的菜品的。
慕朝游本欲托魏家的代买,转念一想,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初五,倘若邓浑等人有意寻衅滋事,早晚都要再找上门来。
以防万一,她还是去街边租了辆小车。一路逛一路买,倒是相安无事。
却在赶车准备回去的路上被一拨人给拦住了去路。
她不动声色,手缓缓摸到袖子里微凉的触感。
一双干净清冽的眼,直直撞向为首那人的眼底。
不是冤家不聚头,正是邓浑这一拨无赖。
距离事发才过三天,她没曾想这几人竟如此按捺不住性子,来得这样快!
四个人,东南西北,各将她一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