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游便不再多想,提着食盒三步并两步上了马车。
一进门,一股浓郁的栀子芳香铺面而来。
王道容替她撩开车帘,轻柔呼唤:“朝游。”
待她坐定,便又从袖笼里掏出一张手巾,替她拭去额角的汗水。
他的视力已经多少恢复了一些,隐约能瞧见她手里的食盒,不解问:“这是?”
慕朝游干脆揭开食盒送到他面前,展示给他看,“是绿豆汤,下面还有一些吃食,我记得你嗜甜?”
王道容垂着眼专注地盯着那绿豆汤看了半晌,像是要把这碗绿豆汤瞧出花来。
看得慕朝游险些忍不住说,她没下毒。
他这才抬眸回答说:“是,父亲说我不像北人,倒更像南人。”
南北之争,果然是古往今来永恒的话题。
慕朝游:“你毕竟幼时就来了江南,口味受江南影响也是人之常情。”
两个人又絮絮地说了些家长里短的话。
在这之前慕朝游做梦也没想到王道容会和她说这么多,对他来说没有营养的废话,但他眉眼是认真模样,听得很专注。
她说起店里遇到的奇葩顾客,说起阿雉和老吕,一说起来忘了剎车,说了一大堆。
隔了好一会儿,慕朝游才意识到不对劲,有几分心虚地讪讪闭了嘴,“抱歉,是不是还挺无聊的?”
王道容摇首:“听朝游说话,妙趣横生,颇为有趣。”
他心里亦觉不解。明明乏味的小事,为何经由慕朝游说起时,却引得人情不自禁,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呢。
王群的到来,让王道容从昨夜到今日,心情都不算太美妙。
可刚刚他隐约瞧见她朝自己奔来的时候,一切的心烦意乱,犹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奇异般地抚平了。
他看不清她的眉眼,她的容颜,视野中是一团濛濛的鹅黄,她今日穿的黄衫,是阳光的色彩。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像接住了一团烫手的太阳。
“快喝吧。”慕朝游将那一碗绿豆汤又往王道容面前送了送,顺便也将勺子递给了他。
王道容这才低头喝起来。
一勺勺喝得很慢,心里泛起一股淡淡的,很熨帖的暖意。
喝完这一碗绿豆汤,王道容也从袖笼里拿出来了样什么东西。
慕朝游定睛一看,是一条玉铃兰手链。
“怎么想到……送我这个?”她茫然问。
王道容示意她伸出手来,视野未明的情况下,仍磕磕绊绊地坚持地给她系上了。
慕朝游没有自告奋勇打搅他说自己来。
待王道容系好,她新奇地晃了晃手腕,白玉温润,一朵朵可爱的铃兰点缀在腕间,花蕊中藏着小小的撞珠,当啷啷撞出清脆舒扬的玉声。
王道容这才握紧她的手解释说,:“我双眼难以视物,朝游你戴着此物——”
“是怕我走丢吗?”她开玩笑说。
王道容淡弯了唇角,续说:“不论日后你身在何处,容也好逐玉声来寻。”
慕朝游搁下手,正色瞧了王道容一眼,瞧他乌发如春江,眉眼如春月,娴静如春花照水,眼上的白纱令他多出几分脆弱。
仔细一看,今日他鬓角竟然还簪了一朵栀子花!
香得张扬馥郁。
难怪她甫一进车厢就闻到了一股栀子花的味道。
她心中不自觉就升腾起点骑士精神来,一本正经地说:
“放心,我一定会寸步不离,守护在你身边。”
王道容:“此言当真?”
慕朝游:“比真金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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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今日只为游览建康的盛景,所以马车行得很慢。
王道容与她一道儿瞧望了繁忙的朱雀航,走马过了御道,去鸡鸣寺拜过了佛,又站在青溪桥畔眺望了奔流不息的青溪。
为了令王道容安心,一路上慕朝游的动作幅度都有意比往常大一些,将手上的铃兰晃得当啷响。
一天的时间就这样飞快地流逝了。
眨眼之间,夕阳西沉,又到了傍晚分别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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