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开,哨音尖锐刺耳,恍如终结希望的警铃。
苍焱跌坐在地,如被一桶冰当头砸下,寒意侵骨,痛彻心扉。
沈沁起身、关火、倒水,他将一杯热茶递进苍焱手心,他是最温柔的挥刀者,平静理智的令人生畏。
苍焱握着水杯,热水透过杯壁袭来,却怎么都不入心,他的身体还是冷得发颤,怎么都捂不热。
他最终将水杯搁下,一口水都不肯喝,仿佛喝了哪怕一滴,这杯送客茶便成名副其实。
“回得去!”苍焱挺直身躯,握住门把手,通红眼眸坚决,“不会到此为止,不可能到此为止!我不放手,这辈子都不放!沈沁,你别想甩开我!我和你,一定回得去!”
苍焱唇色苍白,嘴唇颤抖,通红眼眸似乎下一秒就会落下血泪,“我有的是时间,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我会等到你原谅我!”
苍焱离去后,屋子里冷得可怕,也静得可怕,唯独临去前那句誓言一遍遍在沈沁耳畔回响。
“一辈子?”沈沁苦笑,“你的一辈子与我再无关系了呀!”他仰起头,靠在椅背上,一滴泪自眼角滑落,“谁说仰起头,泪就不会往下掉?都是骗子!”
沈沁很快递交辞呈,离职进入倒计时。虽说沈助理提辞职也不是一两次,可这次不同寻常,本来无比淡定的人事副总也察觉到气氛不对。
沈沁迅速办理交接手续,手上工作大刀阔斧处理干净,大有一种马上就要落跑多待一秒都不愿的架势。
而更怪的是苍焱,以往作天作地的老板这次却出奇冷静,不挽留,不跳脚,不发疯,如果不是那对眼珠子血红血红吓死个人,高管们会以为老板被夺舍了。
毕竟,真老板是不可能放沈助理离开的,看着人离开却不闻不问的一定不是真货。
苍焱的眼睛要滴血,绷紧的身体每一个细胞都不淡定,可偏偏不发声不动作,这出的又是什么招?高管们看不懂。
沈沁并不打算待满一个月,短短几日快刀斩乱麻之后,他正式离开公司,人事副总傻了眼,本以为有反转,谁知直到最后一刻,老板也没暴走。
于是,等待惊天反转的吃瓜群众最后等来的却是沈沁的离去,这人真走了!真走了耶!搞什么?
沈沁无处可去,也没心思找工作,就去咖啡店打工。这种不费脑的重复劳动很适合现在的他,有事干,有钱赚,可以顺理成章活成个机器人。唯一不好的就是店里那个不速之客。
沈沁在店里多久,苍焱就坐多久,不吵不闹,就是一对大眼珠子直勾勾盯着人瞧。好在沈沁素质强,泰山崩于前不改色,否则从早到晚被人这么盯着,手必抖。
苍焱想了几个晚上,想明白一件事。当年的事已成定局,即便他如何为自己辩解,如何口呼冤枉,都于事无补。
沈沁的话已经挑明,就算他是无辜的,就算他只是嘴贱,就算他没有恶意,但是恶果已经造成,没得说,说什么也都没用。
所以,他的重点不在辩解,而是认错。坦然承认自己的错误,不粉饰、不辩解、不推脱,接下来的每一秒都用在求原谅。
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有最大的恒心与毅力,哪怕用尽往后余生,也定要求沈沁回头。
不去想能不能成,不去预测结果,他只知道,有沈沁的那条路才是他人生唯一的路,所以就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一往无前,永不回头。
于是,沈沁离职后,就多了条尾巴。沈沁走哪,苍焱跟哪,沈沁打工,苍焱蹲守,主打一个甩不掉。
如果能够理智冷静说拜拜,苍焱也就不是苍焱。
沈沁知道,三言两语不可能将人逼退,苍焱不可能潇洒转身,挥剑斩情丝,无奈千丝万缕,非一朝一夕可断。
任何事情,都有个过程,疏远的过程,冷却的过程,他得给苍焱这个时间,也给自己这个时间,哪怕过程再漫长再难捱,哪怕千丝万缕扯断时再痛苦再残忍,也总有死心绝情断干净的那一天。
决裂时的一瞬爆发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从热到凉到余温散尽心如死灰的那一刻。可这是必经过程,任何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都要经过这一程,他与苍焱,总会一步一步行至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