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鬼使跟到刘全两口子出了阴司,那阴风旋起旋起的,直接就到了长安大国。把刘全的魂灵,推进金亭馆里头;把翠莲的魂灵,带进皇宫里头。只见那个玉英宫主,正在花荫底下,慢慢儿在青苔上走,遭鬼使一下扑上去,按到地上,把她的魂逮到起,然后把翠莲的魂灵,推进玉英的身子头。鬼使转回去阴司就不说了。
再说宫里头的大小丫鬟些,看到玉英跌死了,赶忙跑到金銮殿,跟三宫皇后说:“宫主娘娘跌死了!”皇后吓了一跳,马上跟太宗说,太宗听到点了哈头,叹口气说:“这个事情真的有哦。我问过十代阎君:‘老的小的过得咋样嘛?’他说:‘都过得好,就是怕御妹命不长。’果然说准了。”整个皇宫头的人都跑来伤心,全部跑到花荫底下看,就看到那个宫主还有点儿气。唐王说:“莫哭!莫哭!不要惊到她了。”然后走上前去把御手伸起去扶起她的脑壳,喊:“御妹醒一哈,醒一哈。”那个宫主一下子翻起身,喊:“男人慢点走,等我一哈!”太宗说:“御妹,是我们在这儿。”宫主抬起脑壳睁开眼睛看了哈说:“你是哪个哦,敢来扯我?”太宗说:“是你皇兄、皇嫂噻。”宫主说:“我哪儿来啥子皇兄、皇嫂哦!我娘家姓李,我的小名喊做李翠莲,我男人姓刘叫刘全,两口子都是均州的人。因为我三个月前头,拔了根金钗在门头施舍和尚,我男人怪我随便出内门,不遵守妇道,骂了我几句,我气得遭不住,拿白绫带在屋头上吊死了,丢下一双儿女,白天晚上哭起遭不住。现在因为我男人遭唐王派起,到阴司头去送瓜果,阎王可怜我们,放我们两口子回来。他在前面走,我来迟了,撵不上他,我绊了一跤。你们这些人没得礼貌!不晓得名字,咋个敢来扯我嘛!”太宗听到起,跟那些宫里头的人说:“怕是御妹跌昏了,在乱说话哦。”传旨喊太医院拿汤药来,把玉英扶到宫里头去。
唐王在殿上,突然有当驾官奏道:“万岁,现在有送瓜果的人刘全还魂了,在朝门外头等起圣旨。”唐王吓了一跳,赶忙传旨把刘全喊进来,刘全趴在丹墀下头。太宗问:“送瓜果的事情咋样嘛?”刘全说:“我顶起瓜果,直接走到鬼门关,带到森罗殿,看到那十代阎君,把瓜果献上去,详细说了我王殷勤感谢的意思。阎君高兴得很,多多跟我王说:‘真的是个有信用有德行的太宗皇帝’!”唐王说:“你在阴司头看到些啥子嘛?”刘全说:“我没走多远,没看到啥子特别的,就听到阎王问我籍贯、姓名。我把抛弃家庭娃儿、因为老婆上吊死了、愿意来送瓜这些事情,说了一遍,他赶忙喊鬼使,把我老婆带过来,就在森罗殿下头见面。一边又翻生死文簿,说我两口子都有当神仙的寿命,就喊鬼使送我们回来。我不晓得我老婆投到啥子地方去了。”唐王吃惊地问:“那阎王有没有说你老婆啥子嘛?”刘全说:“阎王没说啥子,就听到鬼使说,‘李翠莲死了好久了,尸都没得了。’阎王道:‘唐御妹李玉英现在该遭死了,喊翠莲就借玉英的尸还魂算了。’我不晓得唐御妹是啥子地方的人,住在哪点儿,我还没来得及去找。”
唐王听到起奏报,满心欢喜,当到那些官员说:“我跟阎君告别,问过皇宫头的事情,他说老的小的都好,就是怕御妹命不长。刚才御妹玉英,在花荫下头跌死了,我赶忙扶起来看,一下子就苏醒了,嘴巴头喊‘丈夫慢点走,等我一哈!’我还以为是她跌昏了乱说。又问她详细情况,她说的话,跟刘全一模一样。”魏征奏道:“御妹偶尔命不长,刚刚苏醒就说这些话,这个肯定是刘全老婆借尸还魂的事情。这个事情也有,喊宫主出来,看她有啥子话说。”唐王说:“我才喊太医院去拿药,不晓得咋样了。”就喊妃子些进宫去请。那个宫主在里头乱吼:“我吃啥子药嘛?这儿哪点儿是我的屋嘛!我的屋是清凉的瓦屋,不像这个遭黄病的房子,花狸狐哨的门扇!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正在吼的时候,看到四五个女官,两三个太监,扶到她,一直走到殿上。唐王说:“你认得到你男人不嘛?”玉英说:“说啥子哦,我们两个从小就是结夫妻,跟他生儿育女,咋个认不到嘛?”唐王喊太监些搀她下去。那个宫主下了宝殿,一直走到白玉阶前头,看到刘全,一把扯到起说:“男人,你往哪儿走,就不等我一哈!我跌了一跤,遭那些没得道理的人围到我吼,这是咋个回事嘛!”那个刘全听到她说的话是老婆的话,看她的人又不是老婆的样子,不敢相认。唐王说:“这真的是山崩地裂有人看到起,捉生替死硬是难得碰到哦!”好一个有道的君王,马上就把御妹的嫁妆、衣物、饰,全部赏给刘全,就跟陪嫁一样,又赏给他永远免掉差役的圣旨,喊他带起御妹回去。他们两口子就在阶前头谢了恩,高高兴兴回乡。有诗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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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人死是前头定了的,活的时间长点短点各有各的年头。
刘全送瓜回到阳间,借尸还魂的是李翠莲。
他们两个辞别了君王,直接来到均州城里头,看到以前的家业儿女都好,两口子宣扬善果就不说了。
再说那个尉迟公把一库金银,拿到河南开封府去找相良,原来相良是卖水为生,跟他老婆张氏在门头卖乌盆瓦器讨生活,就只赚点儿钱够当盘缠,好多都拿去斋僧布施,买金银纸锭,记到库房头烧了,所以才有这个善果。阳间头是一个好善的穷汉,阴间头却是个积了好多玉和金的有钱人。尉迟公把金银送到他门上,吓得那个相公、相婆魂都吓飞了;再加上本府的官员,茅草屋外头车子马匹多得很,那老两口子像傻了一样,跪在地下,只是磕头作揖。尉迟公说:“老人家起来。我虽然是个钦差官,但是是拿我王的金银送来还你的。”他吓得抖地回答:“小的没得啥子金银放债,咋个敢收这些不明不白的钱财嘛?”尉迟公说:“我也晓得你是个穷汉,就是你斋僧布施,把钱用完了,就去买办金银纸锭,烧到阴司头,阴司头有你积下来的钱。是我太宗皇帝死了三天,又活转来,曾经在那个阴司头借了你一库金银,现在按照数还跟你。你可以一个一个收下去,等我好去回旨。”那个相良两口子只是对到天作揖,哪里敢收哦,说:“小的要是收了这些金银,就死得快了。虽然是烧纸记库,这个是阴间头的事情;况且万岁爷爷那辈子借了金银,有啥子凭据嘛?我绝对不敢收。”尉迟公说:“陛下说,借你的东西,有崔判官作保可以证明,你收下去嘛。”相良说:“就是死也不敢收。”
尉迟公看到他苦苦推辞,只得写个本子派人启奏。太宗看到本子,晓得相良不收金银,说:“这个真的是善良的长者!”马上传旨喊胡敬德把金银拿给他修寺院,盖生祠,请和尚做好事,就当还给他一样。旨意到的那天,敬德望到皇宫谢恩,宣读旨意,大家都晓得了。就把金银拿到城里头找那种军民都没得妨碍的一块地,周围有五十亩宽,在那儿动工,盖寺院,取名叫“敕建相国寺”。左边有相公相婆的生祠,刻碑刻石头,上头写起“尉迟公监造”,就是现在的大相国寺。
完工回奏,太宗很高兴。又把好多官员喊起来,出榜招和尚,修建水陆大会,度阴间头的孤魂。榜贴到天下,喊各个地方的官员推选有德行的高僧,到长安来做法事。没得好久,天下好多和尚都来了。唐王传旨,喊太史丞傅奕推选高僧,修建佛事。傅奕听到旨意,马上上奏阻止建佛塔,说没得佛。奏表上说:
“西域的佛法,没得君臣父子,拿三途六道,来蒙骗那些瓜娃子,追究过去的罪,偷看将来的福,嘴巴头念梵文,想来偷奸耍滑免罪。而且生死寿命长短,本来就是自然的;刑罚、德行、权威、福气,都是人主决定的。现在听到那些俗人乱编,都说因为有佛。从五帝三王开始,就没得佛法,君王英明臣子忠诚,国家存在的时间就长。到汉明帝才开始立胡神,但是只有西域的和尚,自己传他们的教,实际上是蛮夷侵犯中国,不值得相信。”
太宗听到起,就把这个表丢给那些官员讨论。这个时候有个宰相萧瑀,站出来弯腰奏道:“佛法从好几个朝代就兴起了,弘扬善良阻止恶事,阴间头也帮国家,按理不能废弃。佛,是圣人噻。不是圣人就没得法,请求设置严刑。”傅奕跟萧瑀争论,说礼本来就是侍奉亲人侍奉君王,但是佛背离亲人出家,拿一个普通人来对抗天子,拿继承的身体来违背亲人,萧瑀又不是生在空桑,却遵守没得父亲的教,真的就是说不孝顺的人就没得亲人。萧瑀只是合起手掌说:“地狱的设置,就是为这种人准备的。”太宗喊太仆卿张道源、中书令张士衡,问佛事积福,应该咋样嘛。两个大臣回答说:
“佛在清净仁恕,果然正佛就是空。周武帝拿三教分等级:大慧禅师有赞幽远,经过大家供养没得不显灵的;五祖投胎,达摩显灵。从古到今,都说三教最高不能毁,不能废。恳请陛下圣明裁决。”
太宗很高兴说:“你说的有道理。再有说其他的,就定罪。”就喊魏征跟萧瑀、张道源,去邀请各个佛,推选一个有大德的和尚来当坛主,设建道场,大家都磕头谢恩退下了。从这个时候就出了法律:只要有诋毁和尚诽谤佛的,就砍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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