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枝雀蹲坐在巨树旁,被切开的树根依旧能看到从根系缝隙里透出的黑暗。他看起来是几人中最平静的,看得黑医冒火哇哇大喊:“你是打算在树底下成佛吗?”
他也只是抬手看了眼光脑,确认时间。“已经三十分钟了。”
他抿抿唇:“战场上的黄金救援时间,只有一个小时。”
黑医还没等接话,就见谢枝雀忽然站起身,扒着缝隙就要往下跳!
吓得他吱哇大叫着赶紧拽住。
“人家说咬人的狗不叫,你这也太吓人了。”不声不响的人最可怕!
黑医惊魂未定:“疯了吗?谁知道下面有什么?先是白一芜再是郁和光……连那大魔王都折在下面了。你又能干什么?”
谢枝雀毫不犹豫:“陪郁哥去死。”
黑医:“……这话我没法接。尤金!尤金快来看住你家崽。”
尤金正单膝盘坐在树冠边缘,循着味道找过来的藤蔓窸窸窣窣从四面八方蔓延,却都在巨树边缘止步不前,竟是硬生生在边界上编织成了一道高墙。
她啧了一声:“就算把郁和光找回来,我们能不能突破这玩意儿活着出去都不好说。喂!小鸟。”
尤金仰了仰头侧身,冷淡问:“你觉得地下有什么?你觉得你能做什么?”
“总好过在这里等着,不知郁哥生死。”
谢枝雀被黑医惊恐的死死抓住,唯恐一松手他又要跳下去,他倔强看着尤金眼圈发红。
“我失去过太多我爱的了,我不能再失去郁哥。”
尤金嗤笑着抬手,粗鲁揉了揉他发顶,力道大得带着他的脑袋晃来晃去。
“难道我们站在战场上是为了得到什么吗?”
她眼神淡漠:“还不是为了不继续失去。不论是我们,还是我们身后的人……”
“等等!”
维克多惊呼声忽然打断几人,他看着掌心剧烈嗡鸣的骰子瞪圆了
眼睛。“谁能告诉我,我是不是看错了?”
他揉了揉眼睛:“怎么是1点?!”
其他人闻言纷纷去看各自的骰子。
所有骰子都忽然间发了疯一样剧烈滚动,反复在几个面之间徘徊。有神降临,末日,逃……它急切得像是恨不得长出嘴巴冲众人大喊。
但混沌点数,却始终是1点。
尤金缓缓睁大眼,眸光剧烈晃动。
“1点……末日级混沌。”
几人一时失语,只剩各自摊平的手掌上骰子急躁撞击滚动,嗡嗡声不绝于耳。
这场面看得黑医毛骨悚然。
他艰难吞了口唾沫,颤声问:“地底……究竟有什么?”
本应该最清楚答案的郁和光,却无法回答。
他在无光无风的地底行走了不知多久,绷紧的精神像拉满的弓,再加重一线重量好像都会崩断。只有身边人透过手掌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在提醒他。
还活着。
他还在任务中,科尔科南郡,地底,晏止戈……
那个名字跳进思维里的瞬间,他晃了晃思维清醒。
是了,晏止戈还在他身边,他必须要把他活着送出去。
被握住的手掌动了动,郁和光察觉有人轻柔反握住他,指尖落在他掌心里,一笔一划。
‘和光,你还好吗?你还记得你在哪里吗?’
地底的黑暗即便近在咫尺,也无法看清彼此的面容。
郁和光抬起手摸索着摸到晏止戈的脸,像婴孩第一次面对陌生的世界那样,用手指感知。描摹。他抚。摸。过晏止戈每一寸眉眼,感受对方眼睫划过掌心的痒意,指尖划过微凉的薄唇,反复摩挲眼尾。
晏止戈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受到落在颈侧的气流,和眉眼间带着暖意温柔的指腹。
他快被逼疯了。
但仍硬生生克制,任由郁和光用这种方式重新感知回忆。
他在郁和光掌心写:这是你第三次遗忘。
就像在高卢首都那时的遗忘,再次向两人袭来。但更糟糕的是他们现在没有光脑,连能记录下来提醒自己的方式都没有。
他们只能反复提醒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