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还得吐,算了,不吃了。”有气无力。
“主儿……”春蝉愁的头都快掉了,“不吃东西怎么行呢,再这么下去,不说肚子里的龙胎,您身子也撑不住啊!”
“不吃。”
嬿婉动也不想动,一张脸清瘦了许多,眉尖蹙着。
春蝉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一个人进入眼帘,让她眼前一亮。
“主儿,进忠公公来了。”
最后一场冬雪过去,料峭春风也带着寒意,来人一身深蓝色蟒袍,是身具人下的太监,却勾勒出了一身矜贵傲慢的气势,他一手提着一个食盒,抬步走来的时候走出了皇亲权贵的感觉,一对上她的目光又笑起来,又是那个温柔体贴的进忠公公。
“奴才给令主儿请安。”他打了一个千就起。
脚自动寻路似的走到她身边,春蝉习惯的让出位置。
显然进忠公公人没来,永寿宫消息一点没落下。
他从食盒里端出碗,大冷的天拿出来还是烫的,他用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她嘴边,笑着轻哄,“刚熬的红枣燕窝汤,奴才伺候您用,来。”
嬿婉什么也不想吃,头一偏便不想理会。
她头一次在他面前使小性子,流露出小女儿似的娇态。
“不喝。”
小小的气性儿更像是撒娇一般,模糊了主仆之分,也让胸膛里那颗冷硬的心软的不像话,进忠眼神宠溺,心疼的看着她清瘦的样子,放柔了声音,半哄半劝,“为了您的身子,也为了肚子里的龙胎,好歹喝一口。”
他就半蹲在她身边,笑意在那双黑眸中。
他的动作是熟练的,伺候妥帖,让皇上也说不出一句不好,嬿婉却从那双阴鸷狠厉的刺穿人心的眼里看到了生涩而笨拙的爱意,她面前的不再是那个阴狠御前大太监,而像一个心疼妻子有孕辛苦的丈夫。
他们也似乎,只是天下最寻常一对恩爱夫妻。
不过终究是假象。
他这份感情注定不能见光,不能为人所知。
只能在无边黑暗中滋生,汲取几抹天光,疯狂生长,成为深埋紫禁城的禁忌。
不过只偷得片刻温情,也足以令他满足。
“奴才求您了,好歹喝上一口,怀孕是件辛苦事,这不吃东西怎么行,喂您喝两口,奴才得回去伺候皇上了。”
她低头喝了一口。
这一刻她看见他的眼神,比世间所有宝石都明亮。
“再喝一口,来。”
嬿婉看了他一眼,张口又喝了一口燕窝。
他笑的灿烂,又来一勺,“哎,令主儿再来一口。”
嬿婉头一偏,不配合了,“说了两口,不喝了。”
“最后一口,最后一口。”一副无赖样子。
嬿婉:“……”
她又低头喝了一口,看向他,第一次问,“进忠,当初你是怎么进宫的?”
进忠用勺子在燕窝里搅了搅,又舀起一勺,琢磨着怎么哄她再喝一点,听她这么一问,随口道,“小时候在街上饿的快死了,实在受不了,叫人随手拉了一刀,欠了刀子钱进宫当的差。”
过往所有的苦难不过一句轻描淡写的话。
不能再影响他分毫。
还不如她问这一句话在心里掀起的涟漪大。
“令主儿这么关心奴才,让奴才受宠若惊。”
嬿婉,“……”说实话,并没有看出来哪惊了。
他又递来一勺,笑吟吟的,“最后一口,奴才保证。”
嬿婉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还是又喝了这“最后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