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烙音顺便去腺体科复查,闵随在问诊室外等。
“你非要我来干什么?”傅云泠不喜欢医院的气味,他单手插兜,左耳是漂亮的流苏耳饰,右边则是蓝紫色渐变的鱼尾耳钉,“你知不知道要一条鱼开车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见闵随不搭话,傅云泠也不自讨没趣,朝望着他们目不转睛的oga们打了个响指,“dies,我们两个是妯娌哦。”
闵随抓住他的胳膊把人拉进安全通道。
“知道大舅哥受伤的事情我老婆都快急疯了。”傅云泠的笑容渐渐冷下,终于有了几分认真的模样,原烙音受伤在他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塔卢索的身份比原烙音的性命都重要吗?”
手心手背都是刺,显然非要选择,他还是更亲瞧他不顺眼的大舅哥。
他的确不太明白。
毕竟有塔卢索在身边,祂们宁愿全身触手一根不剩,也不会让自己的命定伴侣受伤。
“由于族群利益,我曾处死过一个塔卢索,但我没想到他的伴侣也是同族。”
塔卢索以个体利益为重,族群之间联系并不紧密,友谊比霸凌更罕见,至于爱上同族,那就是背叛命定伴侣,那甚至等同于命运的诅咒。
“活着的那个,想报复我。”
闵随不愿意细说朋友反目的痛苦,他纵容西亚莉很多年,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够不保护原烙音。
塔卢索的伴侣死后,祂们会坠入永夜,在痛与恨中艰难度日,活着就是为了替伴侣报仇,而多数会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提高实力,目的就是为了玉石俱焚。
“她会将矛头转向音音。”原烙音身为人类alpha实力再过强劲,也无法与塔卢索抗衡,就像人类碰上后束手无策只能绝望等死的玛伦,塔卢索仅仅需要几根触手就能轻易撕碎。
“我不想走向西亚莉的结局,更不愿意以这样的方式递增能力。”他成长期前都生活在族地,冷眼旁观自己的同族为爱结束生命,只觉得嗤之以鼻,“同族的惨剧让我在前数百年抵制命定伴侣,但音音的出现告诉我为什么祂们愿意为了伴侣死去。”
感同身受四个字是奇妙的。
人总会在不同的境遇下重新认识从前不理解的行为。
“暂时的分别是为了永恒的相守。”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闵随的心脏几乎碎裂,迸发的血液化为浪潮想要堵住他的咽喉,逼他收回这个恐怖的决定。
但eniga只是咽下堵在喉咙的血腥味,他注意到塞壬惊讶的目光,继续道。
“我有能力让他这辈子也无法发现塔卢索的身份,甚至在他发现后抹去他的记忆,但这是错误的。”
eniga的事情伤害了双方,他因为一时怯弱选择继续隐瞒塔卢索的真相,现在进退两难。
利用塔卢索的能力去混淆封闭原烙音的记忆,他已经做过了,但他知道这是错误的。
“远离我,现如今就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选择生离,是感性背后绝对理性的抉择。
至少在他亲手杀死西亚莉之前。
他在这一刻也终于明白那么深厚的友谊为什么一瞬间化为齑粉,昔日好友会为了伴侣向他举起屠刀。
“你为什么不告诉原烙音。”傅云泠不明白闵随的做法,在他看来坦诚相待博取同情求取原谅这才是真谛,如果他能够早点意识到也不至于现在还看原衡铎的脸色行事。
“你不了解他,如果他知道这一切,只会和我待在一起,甚至还想要保护我。”前几天的广告牌就说明了,原烙音不会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只会在乎西亚莉会不会伤害他。
“我需要你的致幻剂,塞壬。”闵随铺垫好后终于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现在不叫死人鱼了?”傅云泠没忍住白眼一翻。
该死的触手怪。
他的两只手戴满各式各样的戒指,右手指节生出一节,往玻璃试管里滴入致幻剂。
“你可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去给你拿药了,需要注射,做好准备。”符忍盛接触到原烙音投来的眼神,心虚地撇过脸。
原烙音点点头,他并不是很好奇。
“事先说明,这个药有致幻性,从生物中提取很难将有效物质与致幻物质分离,但经过新陈代谢后不会有残余。”符忍盛熟练地将药注射进原烙音的腺体,见alpha咬牙忍疼不动的样子也很是心疼,“药是闵随给的,只要没有不适反应基本可以判定为痊愈,到时候你做个全身检查。”
符忍盛按下按钮,电动窗帘主动闭合,灯也关了,房间瞬间堕入黑暗。
一旦剥夺视线,其他感官短时间会更加敏锐,比如听觉。
隔音玻璃几乎阻断了所有外界声音,能听进耳朵的响动都是他创造出来的。
鼓点有规律地敲击着,越来越快,直到最后一声他仿佛坠入海底,窒息感逐渐攀升,他听到了传说中能够使水手主动撞击礁石的海妖吟唱。
记忆中的空白被蔚蓝的海水填满洗刷,最终出现它原本的色彩。
原本误以为完整的拼图最终补上最后一块,终于显现出它本来的模样。
拉乌斯蒙德他易感期爆发认知失调,他不知道白天与黑夜,鼻间是没有交缠的乌木与青柠,临时标记建立起那一刻的极端痛苦,被占有压迫的不甘历历在目。
他看见过闵随的触手,在黑夜中闪着点点蓝色荧光,但记忆随着关门彻底留在了拉乌斯蒙德的海滨酒店。
这就像洪水冲断某一闸口,碾平一切的气势再也无法阻挡,只能瘫坐在地悲哀地看它吞噬树木与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