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西斜,在密林中穿梭,倾泻的月光照映在九光的身上,一如她内心的纠葛拉扯,一转念明,一转念又暗,交替复始。
她缓缓走上前去,伸手试探他的鼻息。
还活着,但气息凝滞,断断续续,可能有内伤。
然后她果然借着月色看见他胸前的伤势,比周围皮肤黑了一大块,显然是淤血未散。
更糟糕的是,他的身体很烫,她又伸手探他额头,也正在发烫了。
暮秋的夜晚,冷风呼啸,并不适合露宿,尤其对于又伤又病的人。
就算面对一个陌生人,她都不会置之不理。
于是九光将他扶起来,背在身上,带他往回走。
她掂了掂他的体重,极轻,几乎没剩什么肉。
多年未见,她能看出来,他长高了,似乎跟大师兄江傲来差不多高,他们俩都比排风要高一些,但他却绝对没有排风重。
他瘦得就像一把骨头架子压在她的背上。
走在路上的九光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沦落至此。按照她的假想,他是修行者,灵力也算浑厚,就算没了宗门,在民间也能过得很优渥。
可他这些年究竟在做什么?
九光清醒地想到一种可能,或许他一直在寻仇吧,不然怎么会找上他们。
这也正是她刚才犹豫的原因。
她将晕倒的弥鳯安置在了药圃别院,独自回到自己的住处。
她没想到,一进去就看见江傲来坐在她院内的蓝楹花树下等他。
天色微微擦亮,他却偏偏坐在树影下最暗的地方,仿佛被留在了夜晚,也让她差点没发现。
九光没来由地有些心虚,站定问:“大师兄怎么在这儿?”
江傲来掀开疲惫的眼睛,深沉地看向她,仿佛洞穿了她的所作所为。
他解释道:“夜半梦回时,我识海里突然感觉不到你的气息了,便起身来看看……”
顿了下,他还是问出来:“你去哪儿了?”
九光心想,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也用不着隐瞒,然后直白道:“我在山路上捡回一个伤重生病的男子,把他安置在了药圃别院。虽然医者仁心、不分男女,但你们都是男子,还是师兄你出手方便些,师兄待会去看看吧,好替他疗伤。”
“嗯——”江傲来沉吟地应一声。
等到用早膳时,江傲来正在等上菜,便走神了半刻。
他察觉师妹在晨曦时那段话有漏洞。
单从那句话来看,师妹当然并无不妥,可偏偏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谁会夜半晕倒在玄鸟峰,让她亲自去接呢?
这很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