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云密布,朔风又起,拍打着窗棱。
陈欣蕊在温暖的寮房睡着了,怀夕出了门,寻来了东樵子。
“我待会随陈小姐下山一趟,明日你带着八狗往勉县去,那边度的法事交给你俩。”
东樵子立马点了点头,一双眼睛亮:“姑娘放心,这个差事我一定做的漂漂亮亮的。”
“好。”怀夕往旁边的寮房看了看:“曹司狱怎么样了?”
“他醒了之后想着跟您打声招呼的,知道您在待客,就先走了。”东樵子想起曹司狱那副双打茄子的模样:“人憔悴了不少,我给他装了一包香灰,他收了。”
“嗯。”怀夕应了一声。
不一会,寮房里就响起陈欣蕊的哭声,她醒了,却现怀夕不在,便哭了起来,如今她是小孩子心性,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听到哭声,余良冲了进来,一脸着急:“小姐,怎么了?”
现在出门,都是余良护送陈欣蕊,到了寮房门口,见怀夕已经牵着陈欣蕊出了寮房。
“姑娘!”余良恭敬地冲怀夕一礼。
怀夕微微颔:“我现在就随小姐下山。”
陈欣蕊眼睛上还挂着泪珠,冲着余良眨了眨眼睛,得意地说:“余良,我就说姐姐会随我下山吧,姐姐最喜欢我了,是不是,怀夕姐姐。”
“是的,我最喜欢你了。”怀夕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替她整理了一下斗篷,带好帽子:“好了,走吧。”
冬日的大风如刀子一样,余良赶着车,突然,身后的车帘子一动,自己怀里一热,然后是陈欣蕊软软的声音:“余良,很冷吧,这个汤婆子给你用。”
忘记前尘往事的陈欣蕊变得如一块美玉一般,怀夕看着她如一只小兔子一样钻了进来,笑嘻嘻地躺在自己身边。
“怀夕姐姐。”陈欣蕊躺在马车上,仰着头看向怀夕,眼睛亮晶晶的:“怀夕姐姐,我说谎了。”
“嗯?”陈欣蕊现在是小孩心性,就是怀夕也琢磨不透她的小脑袋瓜里想的是什么。
“母亲和姑母聊天,说大姐姐长得最漂亮,还问我是不是的。”陈欣蕊把自己的脑袋搁在怀夕的双腿上:“我怕姑母不高兴,就点头了。但是我撒谎了,大姐姐的确长得很好看,但是没有怀夕姐姐好看。”
听完她的话,怀夕笑了笑,摸着她的额前的碎:“我觉得阿蕊最好看,我从未见过像阿蕊这么好看的小姐。”
陈欣蕊却不悦地嘟着嘴巴:“可是大姐姐说是我草包,怀夕姐姐,大姐姐为什么说我是草包,我问过秋水草包是什么意思,秋水说是不聪明的意思,怀夕姐姐,我不聪明吗?”
怀夕面上依旧带着笑意,但是眸底微沉:“怎么会,阿蕊若是不聪明,我怎么会陪你下山呢,是吧。”
陈欣蕊欢快地拍了拍手:“是啊是啊,我最聪明了,能让怀夕姐姐陪我下山。”
马车摇摇晃晃,陈欣蕊说了一会话就睡着了,怀夕替她盖好被子,掀开马车帘子,同余良说话:“陈府的这位姑奶奶怎么样?”
余良透过打开的马车帘子看了一眼睡着的陈欣蕊,似乎犹豫了一会:“这位姑奶奶大气得很,府中的下人都得了赏,就是今日我送小姐上山,也得了一贯钱。”
一贯钱相当于普通老百姓家里半年的开销,这位姑奶奶还真是大手笔,怀夕没有做声。
“不过”余良想了一会继续说:“我听府中下人说陈老爷要把表少爷过继到自己名下,以后就让表少爷继承家业。”
陈欣蕊如今只有七八岁的智商,偌大的家业传到她的手中也保不住,陈老爷为了长远的考虑,过继外甥也说得过去。
“阿蕊说表小姐被鬼缠上了是什么意思?”
说起这个,余良不禁笑出了声:“估计是小姐听岔了,府中都在传,说表小姐姿容无双,在颍州,只要出趟门,就有色鬼纠缠,表小姐烦不胜烦。”
怀夕松了一口气,还以为真的有鬼祟呢。
马车到了陈府门口,天阴沉得越厉害了,怀夕扶着陈欣蕊下了马车,秋水立马迎了出来:“夫人知道小姐上山一趟,一定会磨着姑娘下山的,今日天冷,晚膳摆在了暖房,姑娘小姐随我去。”
“今天吃锅子吗?”陈欣蕊眼睛亮晶晶的,提着裙摆在前面蹦蹦跳跳的。
秋水陪着怀夕在后面走着,看着陈欣蕊欢快的背影,有些忧心忡忡。
“怎么了?”怀夕在陈府的那些日子,都是秋水伺候,两人也算是熟人。
秋水欲言又止,看了怀夕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担心小姐。”
“担心什么?”
“老爷要过继表少爷到名下,以后由表少爷承继家业,如今小姐这个样子,表少爷表小姐表面不嫌弃,背地里不知道说了多少恶心人的话。”秋水和府中的婢子都听到过。
“那陈老爷陈夫人知道吗?”
秋水叹了一口气:“多多少少能听到一些,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总归是血脉亲缘,老爷夫人也是担心小姐日后无所依仗,否则也不会说过继的事。”
陈老爷赚下这么一大摊子产业,又怎会轻易被人算计,如果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也不会提出过继,过继之后,把家业交给外甥,也只求他们百年之后,外甥能念在血脉的份上,善待自己的女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三人到了暖房,褪去了外面厚重的衣裳,换了轻便的薄衫。
周府倒是人丁兴旺,乌泱泱一群,年轻的公子就有四位,小姐也有三位,的确如陈欣蕊说的,府里热闹得很。
“阿兄阿姐。”陈欣蕊牵着怀夕的手,欢快地上前:“这位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怀夕姐姐,她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这时本来在暖房聊天投壶的小姐公子都朝怀夕投过了视线,只是,当他们的眼神看过来时,眼眸中都泛着一缕黑气。
小姐公子们倨傲地看了怀夕一眼,接着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继续说话的说话,投壶的投壶。
陈欣蕊好像已经习惯了,拉着怀夕到桌子边,把一碟点心往怀夕跟前推:“怀夕姐姐,你尝尝这个水晶糕好不好吃。”
怀夕正准备拿一块尝,那装点心的碟子被一双纤纤玉手掀翻,接着是一个骄纵的声音传来。
“阿蕊,你是真的坏了脑子吧,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带,哪有能上桌的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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