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素商心跳如鼓,她朝着对方微微一笑告别,心中那种情绪就快要被她发觉究竟为何,同时也促使着她快些逃离如此的气氛。
“……晚安,左济宣。”
那似乎是一种,名为“喜欢”的情绪。
章第八
两人再次正式地坐下商谈之后要调查的事务已是两天后的年初五。不过这两天的空窗期并不是因为宁素商偶然间发现的自己的隐秘心事,而是因为左济宣年初五除了拜访王殿外还要处理君桦交代给他的彻查元春宴有人对代行不敬之事,这几日忙于前期了解工作抽不出身,宁素商也想等那些一时脑热的设想和拟定的方法冷静后再同他商谈。
宁素商自知这件事意义重大,年初四便安心待在偏远的厢房中思索之后要查的各项事宜。她自入定南侯府安定下来后就向卫川讨了些纸笔来,未曾想在这时竟派上了用场。她将主要的三件事——截杀的幕后真凶、宁素尘的身世、宁素月的下落,一一列在纸上。
列出主要事务只需要她理清自己交错相缠的思绪,总的来说倒也能称得上一句容易,可是分别要从什么角度切入却是真真切切让宁素商犯了难。她就将自己关在这间厢房中,笔的尾端抵着自己的下巴,思索半晌才暂且写下几个字。
年初五晚膳后,左济宣思忖着明日便要借拜访代行府一事前去了解情况,便让卫川去询问宁素商是否愿意今晚商谈。今日的斯尼尔克从午后便开始下雪,直至天色渐黑才将将止住。宁素商被卫川领着,一手轻轻提着自己的披风下摆不要沾染到太多积雪,一手揣着暖手的小暖炉,虽做工品质不及她原来位居代行时的那些好,但也在她进入书房后尚有余温。她的耳朵因路上受了凉而有些麻木,如今熏了地龙后倒有些发烫之感。
左济宣没急着立马开口,待宁素商身上那些凛冽的气息被温暖驱散后才进入正题:“抱歉这么晚才麻烦你过来,虽说雪已经停了,但寒风还是刮人的紧,回去时我将别的暖炉给你。”他将准备好的奶酥放到客座旁的小桌上,“此为赔罪之一,可好?”
宁素商自幼时起就对各类奶制品没有抵抗力,虽说先前自己已经用了晚膳,但她还是假意推脱一下半下就美滋滋地对左济宣说了句“那我便却之不恭啦。”
她将自己口中的奶酥咽下后才将袖袋中自己昨日粗略写就的纸张拿出来给对方看:“左济宣你看看这个,”宁素商发觉自己的语气无意识中好像是有些过于欢快了,轻咳了一声暗骂自己怎么沉不住性子,偷瞄了一眼对方是否因为自己直呼其名而感到不自在,“咳,我昨日在府中闲来无事,便思考了些可能的切入点。”
左济宣接过纸张,逐字阅读后将手撑在下颌上,将自己想要跟她商谈的另一件事先行压下,同宁素商细细分析:“唔……以拥护旧代行的假身份去套消息这点倒是不错,想必是元春宴当晚那名外侍给你的启发?”
宁素商颔首:“对。虽说这件事使得素尘平白挨了一遭,但是那名外侍让我突然意识到素尘在血统代行佩双双未有的情况下,虽说她这两个月暂代的事务挑不出错来,但她仍然在很多持有保守观念的人心中德不配位。在素尘以退为进元春宴上揽了更多代行权力的前提之下,这些人的情绪只会更加激动。”
左济宣赞许地点点头:“情绪激动时,如若出现与他一起义愤填膺的同伴,多半也能套些话出来。再加之以烈酒,情报的获取只会更加简单。”他提起笔在宁素商的字迹旁加上标注,“所以市井饭馆可能是个好去处。”
宁素商看着对方埋头写字的模样之时,有一段在元春宴混乱嘈杂的迷幻夜晚中几乎被她遗忘的记忆突然之间占据了她的整个脑海,她放下本要再去拿一块奶酥的手,对着左济宣正色道:“左济宣,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听罢她不再轻快的语调,左济宣也不由得抬眸看向对方,示意她继续。
宁素商眸子微眯,将手握成拳抵在下巴上:“元春宴当晚,素尘被那名外侍袭击后,在王上与我母亲还未赶来之前,素尘曾对着那名外侍说过一句话。”
“她说,‘我姓弥今勒,可比所有人都有资格’。”
左济宣心下一惊,不带什么情绪的面容被严肃所覆盖,他有些迟疑地开口:“……这句话是说,她也拥有代行一支的血统?”
宁素商摇摇头,声音中也带着不确定的犹疑:“我对素尘所知甚少。不知世子是否还记得多年前素尘被旁系收养前的那些事情。我记忆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当时上京城内都在传有名金色头发的小姑娘孤身一人出现在上京,然半日还是一两日后就悄然消失。过了一段时间,宁家旁系即宣称收养了一位自己商队在路上捡到的孤女,见她着实可怜便带回府抚养,更改中原语名与日格拉语名为宁素尘、尼日木艮·弥今勒。”
左济宣沉思回想,却也因年岁尚幼而记得不是很真切:“大致是八九年前?可惜我也并不记得什么了。”他借着抬头看向对方询问,“不知代行府内可有流传的消息?虽说嫡系旁系多年前就已分家,但相较我这种外人而言,终归还是近一些。”
宁素商恰好也在回想这些事,她便就着左济宣的话继续往下捋顺自己的记忆:“我也仅仅知晓素尘和宁家旁系商队返回的时机与路线的确吻合,但这无法解释她说的那句话。”宁素商抬眸,刚好捕捉到对方欲言又止的神情,“或许你想说她是我二叔遗落在外的血脉,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