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夫人伸出手指戳了戳陷入回忆中的儿子,左济宣立刻回神,他猛然意识到母亲还在等自己的回复,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嗯,母亲说的是。我方才并不是没有用心听你的话,只是,我有些不确定自己做的事到底是不是会如同自己想的一般发展,所以有些迷茫。”
冉夫人抬手本想像摸左泊容一般摸摸他的头,但碍于身量确有差距就转向拍拍他的背:“哪能所有事情都能像你预想的一般发展呢,无非是你需要把偏离方向的代价考虑好了罢了。不管怎么说,我并不是在逼你作出决定,再怎么说你还只是个世子,上面还有我和你爹顶着先,如若真的看走了眼,就当是为自己买了一笔昂贵的教训了。”她舒了口气,语气也变得轻松了些,“再说,我对代行那边其实并不讨厌,你小时候又天天哭着喊着要去玩,趁此机会试试他们到底值不值得我明年多准备点礼也行。”
左济宣抬眸揶揄她道:“母亲莫要这么溺爱我了,我只是走了下神就白赚了这么多句安慰,上行下效,以后我教导三弟的时候可怎么狠得下心肠啊。”
冉夫人翻了个白眼,戳了戳他表达自己的不满:“你小时候可比你弟弟省心多了,现在真是提那小子我就来气。说了多少次了行事说话先过过脑子,别急冲冲地就要往外蹿,愣是不听,我也管不住他,我看他就怕你和他二哥了。”
左济宣像是被逗笑了一般连深蓝色的眼眸都染了些笑意:“行了,母亲就别打趣我了。母亲的院子到了,父亲可是在前面眼巴巴地瞅了好一阵了,确定不过去看看他?”
冉夫人笑骂了左济宣一句“油嘴滑舌”,而后小跑了几步越过左济宣冲着定南侯走去。左泊容回去补功课的作业去了,只剩下左清安还在等着他。
左济宣也快走了两步不想让小妹多等,他赶上她之后先问了句:“待会儿是直接回你的院子吧?”
左清安旁边的近侍已经换成了她自己的,她抬头冲着左济宣点点头:“对的,我的外侍已经在收拾东西了,我待会儿直接回去就行,你的书房不多时应该也就收拾好了。”
左济宣摆摆手:“这个倒不用急,今天左右也没有什么安排,你不用心急。”他微微俯下身放轻了声音同她讲:“先前你与宁大小姐已经约好了今日要相见,可惜我也不知道她现在身处何处,又有何安排在身,所以你不要心急,好好养伤,或者可以先想想给你二哥写一封什么信比较好。”
左清安听话地点点头:“我知道的,宁大小姐虽然已经不是代行了,但是我还是有点怵她,她就是忘了与我约定过也行,免得我再因为说错话给大哥惹事。”
左济宣见左清安的院子也已在眼前,站定同她告别:“哪有惹事一说,小妹如果都能给我惹事,那你三哥已经上房揭瓦了。我就送到这里了,回去好好休息,不要想着现在就能把信全写出来,你的手臂还是要多注意。”
目送着左清安同他挥挥右手道别转身进了院子后,他才抬步前往自己的书房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而宁素商此时也已经从侧门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定南侯府中。多亏了左济宣之前帮我打过招呼,她心下庆幸。她本抬脚往自己暂住的偏厢房走去,但是走了一半又觉得还是不要继续逃避结果了,硬生生将路线扭成了前往左济宣的书房。
左济宣坐下之后,左清安的外侍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他的书房,此时又是这几日难得的清净。不过,似乎也有些太凄清了些。
冬五九的天气依然算不上好,整座书房只有壁炉发出的“噼啪”声响震着自己冻得有些微微发红的耳朵。不知为何,反而是在他与宁素商决定先分开行动之后,身边的人反而常常提起她的名字了。左济宣像是瞥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客座的方向,好似宁素商还安静地坐在那里因思考而露出有些可爱的表情一般。可惜自己余光中展示的画面只是封存在那些被燃尽的柴火中的过往。
他不觉有些懊恼,可是也想不通自己在因为什么而懊恼,是因为自己明确地表示出了对宁素商的怀疑吗?不,这只是正常的猜测,也是应有的警惕,那么自己到底是想渴望什么?
他凝视着面前摆着的商道管理改进办法的二稿出神,觉得自己竟有些看不进去自己先前写下的文字了。左济宣放下笔揉了揉因发直而有些酸涩的双眸,心中升起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或许自己是心悦她也未可知呢。
这种僭越的推测让左济宣心下一跳,他只觉自己清醒了许多,暗骂自己竟有这种轻浮的想法。不过他的思绪却是不由自主地顺着他方才想到的那句话,自己如若心悦她,那心悦的又是什么呢?
就在这时,自己书房的门被缓缓推开,木质结构发出的声音让左济宣难得地被吓了一跳,抬眼就看见宁素商以及帮她推门的卫川,只觉得自己更加无措了,像是有什么暗中的力量逼迫着他把潜意识中的这种想法赤裸裸地暴露在他的思绪中一般。
宁素商推门小心地进入他的书房的一瞬间便闻到了还没完全散去的淡淡的血腥味,她有些无措地走到他的面前,小心地唤了一声:“……世子。”
左济宣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可能确实有些过于快了。
章第十六
宁素商有些小心地轻声唤了他一句,却看着对方有些僵硬地移开了目光。她有些不解,只能再硬着头皮开口:“世子,我可以同你谈谈吗?是关于我今天调查到的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