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宁家旁系与宁素尘愿意将这些都当做吸引代行府入局的代价,宁素商心中默默思索着,然这样一来宁素尘就没有立场亲自去下达对宁家旁系商队抹黑的任务了。
商队、商队。宁素商咽下一口带葱的饼舔了舔嘴唇边留下的碎渣,因为过烫的温度而不禁吸了几口凉气。宁家旁系的商队,说起来坝勒洽县因为河流的原因,常年也会有商队从利斯纳县绕弯专门过来一趟,不知道宁家旁系的商队规划的路线中包不包括这个离官道不近也不远的县镇呢。
宁素商轻轻摇了摇头,将塞到冬袍中的头发都捋顺到外面来,决定待今日回了客栈后再把关于原雪的这些信息都记下来以备不时之需。也正是在她从自己的冥思苦想中抽身的瞬间,她警觉地意识到似是有什么人在望着自己。
她碧蓝色的眼眸敏锐观察着身边的一切,可惜只能感受到对方就像是收回了视线一般再也觉察不到他的存在了。宁素商仍不死心地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却发现了另一位值得她注意的人。
言予星似乎早早就注意到了街道旁的宁素商,见她的视线与自己相接,眯眯眼睛笑着朝她挥了挥手。正午时分的街道称得上一句拥挤,可言予星向宁素商这边走来却并未花多少功夫,甚至手里还完好地提着他方才买的东西。
“言小姐!”言予星挤到宁素商身旁,他的声音依旧平缓,其中也添了些掩饰不住的热情与欣喜,“没想到在下今日上街游玩竟能偶遇言小姐,当真是有缘分在啊。”
这次他身边没有以往陪同他左右的护卫,宁素商也是仔细辨认了一番才从人群中寻到他的身影。虽说知道自己面前这人身上还有许多无法解释和值得警惕的疑点,她还是先礼貌地向对方问好:“好巧,言公子今日怎的有空上街闲逛了?”
宁素商的话语中隐约透着些揶揄的意味,好似二人的关系已经较前几日亲近了一般。言予星既自称商人,那么他定然不会忽视对方说话时用词语气的差异,这也是宁素商想要试探的一部分。
可他就像是没有注意到似的回答着她的问题:“毕竟前几日有风雪,在下也颇为狼狈,都没好好看看此处呢。”言予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微眯的眼睛倒是叫宁素商无端想起曾在中原看到的花瓣。
“言小姐也是出来转转的吗?”见宁素商没有接话的意思,言予星又出言道,“不知是否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可供在下参考一二?”
他衣物的广袖随着寒风紧贴在他的身侧,眯起的眼眸不仅遮掩了揭示中原身份的黑色眼瞳,也将他眸中不为人知的思量与冷意尽数挡去。
宁素商不想与对方过多纠缠,一来自己仍需要回到宁素尘幼时住处附近打探消息,二来言予星这人令她着实摸不清底细。她轻轻摇了摇头:“抱歉,言公子,我也只是出来解个闷,没多注意。况且言公子与我的喜好或有不同,实在是不敢斗胆笃定什么有趣之处呀。”
她微微低头,像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有些羞怯,但就在宁素商说到一半之时,她又感受到了方才那种凝视着她的视线。
言予星没有立马出言接上她的话,这给宁素商再次环视周围提供了时间。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自己冬袍的领子,手微微抬起整理着发丝,借此掩饰着来回逡巡的视线。
可惜找不到人,也不能转身看个清楚。宁素商心里暗道遗憾,碍于言予星仍在她的身边,她无法将自己的警惕和寻找的动作表现得太明显,也就是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她再次感受到对方似是收回了视线。
言予星难得没有习惯性地眯着他那一双称得上美丽的眼睛,自然也暴露了他的微笑不达眼底。然宁素商此时正警觉着周围频频望向她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言予星伪装的一瞬松懈。
宁素商心绪不宁,这种被人暗中窥伺着的感觉使她想起了还在平兰逃亡截杀的那段时日。她也没了再与言予星周旋套话的心思,随便搪塞了几句就与之告别。
言予星礼貌地同她道别,目送对方走远后却并没有急着离开。他就站在较为偏僻的此处,果不其然有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宛如从影子中走出的暗侍一般。
那人入乡随俗一般戴着狍皮帽子,一身打扮在人群中并不显眼。他只默默站定在言予星身侧,也不言语。言予星没有回头,似是同对方已经很熟稔了,他只是反手拍了拍对方的肩头,用带着中原口音的话语带着打趣道:“……她发现你了,低级失误。”
言予星面上的笑终于完全消逝,没什么表情的模样倒给他平白添了几分阴狠之色。站在他身侧的人仍旧没出言回话,不知在思量些什么,许久后才轻轻“嗯”了一声作为答复。
“行了,今日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回去吧。”言予星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从广袖中掏出了一封还未启封的信笺,“加急来信,正午才到,怕不是还是与这位‘言小姐’有关。”
二人返回的身影混入人流中消失不见,而宁素商也在返回河岸边再次打探消息的途中被街边的什么东西吸引了目光。
银白夹杂土黄色的绒球,应是由兔子毛皮做成的小饰物。宁素商随手小心拿起一个仔细观察,绒球个头并不大,重量也轻,倒是叫她不合时宜地想起来左济宣未悬挂物什的佩剑。
宁素商鬼使神差一般买下了两个颜色混杂合乎她喜好的绒球,将它们装进了袖袋中,同那支她为免摘帽时头发散乱而带着的梅花簪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