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和他们玩玩行吧。这山上全是大人。没人玩,闷死了都。”
“行。你去吧。哎,带一大碗肉,一壶酒。爹答应他们的。”
中英摸摸热的腮帮子往回走,碰见迎面赶来的芸儿和光宗。
“怎么,没要到肉?”光宗讥诮的眯起眼。
“你干吗和土匪去要肉?”芸儿朵起嘴,一脸不高兴。
“我不是去要肉的,我是去换肉的。”
“换肉?用什么换?”
“信义。大当家的绑你们来的时候说的,好酒好肉款待你们。江湖好汉,就像瓦岗寨,梁山泊最讲信义两个字。我就对大当家的说他得讲信义,他爽快的答应了。”
“那他干嘛打你一巴掌?”
“他要我干土匪,我不干。”
正说着,一个和他们一般大小的姑娘,提个篮子走进他们的房间。这姑娘水绿的裤子上套一双枣红的半长靴。一身红上衣压着碎百花。腰束一根闪亮的黄牛皮带,上面别一把小巧的牛耳尖刀。一头短拢在耳后,黑亮亮的显得俊俏利落。
“嗨,我给你们送饭了。”她大大方方的把篮子放在桌子上。
“哇,肉!嗯嗯额,香香。”光宗耸耸鼻子。篮子上的白布还未掀开,肉香就透过竹篮的间隙飘满屋子。
姑娘取出肉和酒。
“来,吃,吃。芸儿,吃。”
“哎,中英,怎么不吃肉,光吃山芋?你也来块肉!”说着夹快大肉,轻轻放在中英的碗里。
“我不吃,这肉是给你两个的。”他把肉夹回到大碗里。
“谁说的,你吃!”
“真的,大当家的说的。你们两是他的票,我不是。我天天吃的饱,又不干活,比我在家还好。酒肉你两吃就行。”
“那,现在,这酒肉是我们两的。你看。这块是我的,我送给你吃!”说着芸儿把肉放他碗里。
“吃吧!我们三个也算患难与共。吃块肉算什么,吃!我就不给你夹,回去送你一头猪。”
“哎,不对。两头。你讲的。”
“呵,你小子不吃亏啊。好,两头。”
“不行,这肉是给你们的,大当家说没我的,我绝不能吃。”说着又夹回去。
旁边的姑娘嗖的拔出牛耳小刀,插起一块大肉捅到中英嘴边,大声喝道,“吃!”
三个人都大吃一惊。心里寻思,这姑娘小小年纪,花蕾一般却这么凶悍。中英慌忙接过小刀,就着刀刃小心的吃肉。
“嗨,这就对了。你这小哥!婆婆妈妈!吃肉就吃肉,喝酒就喝酒,这么多废话!患难兄弟,苦同吃,肉同吃,难同当,酒同喝。”那丫头朗声道。
“好吃吧?”
“好吃,真香!”
“说的,青云峰的猪,有仙气,嘎么香。”
那姑娘看着他们的吃相又格格的笑出来。一屁股坐在芸儿身边。“你叫芸儿?我叫格花。”
“你也是抓来的票?”
“不是”她又格格的笑,像一朵秋天的菊花,“我爹是大当家的。”
“啊,你是土匪的女儿?”中英蹦出来一句。
“不是,是绿林好汉的女儿。”
格花格格的笑着也不介意。芸儿曾想,是她笑声格格,笑颜如花,故名格花吧。格花生在山寨长在山寨。偶尔下过山,看见过外面的乡村城镇。因是土匪,看山下的世界,只是像看风景,看画儿似的走马观花,从来没有机会和外面的世界真正接触过,哪怕和外面的人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这三个外面的,和自己年纪相若的孩子,引起了她浓厚的兴趣。格花面容姣好,一双兔眼,略略斜飞,眸子里晶莹透明,没有一丝云翳,清朗朗的亮闪闪的像夏夜晴空。
此后几日,格花天天来玩,每顿送来酒肉。格花和光宗,中英一起喝酒豪爽的像个男娃,芸儿不喝酒笑嘻嘻的看着。格花的心地爽朗坦荡,心中不存半点藩篱。
格花拉着芸儿去自己的房子玩,见了她的娘。这是间颇大的屋子,中间是一阔大的客厅,两边一大一小两个房间。大的是格花爹娘的,小的是格花的。从外看,除了大点和其他的屋子没有不同,里面的装饰却舒适豪华。年轻的时候,格花娘应该是个漂亮的女人。但眼下脸形消瘦,铺着病恹恹的蜡黄色。她拉着芸儿问长问短,非常的喜欢芸儿。
“芸儿,你一个姑娘家的,和两个小子住在一起,多有不便,不如和格花住吧。她一个人,嫌冷清。”
“好哎,好哎,芸儿,咱两住吧。”格花雀跃。
“夫人,这怕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好着了,芸儿。”
“是了,芸儿,我看着你呢,有股子喜欢,有缘分呢。甭叫我夫人,什末夫人不夫人,叫我大娘就好。”
格花欢欢喜喜,拽着芸儿到自己的闺房去。
格花娘的病加重了,夜间竟辗转吐出一口血来。过江龙惊的一夜没敢合眼。这女人虽然是他抢来的压寨夫人,但这十多年来,女人死心塌地随自己,彼山头此山头漂流辗转如在浪中。郭江龙在外面虽花天酒地,唯这女人算是真正的家,是过江龙的根。
古军师来了。古军师少年时偶遇一道士,学过几年医术。亦道亦医,颇有些本事,后因犯事流落江湖,在山寨里做老五,目下是山寨不可缺少得2号人物。
把脉望相。待夫人沉沉睡下,两人掩了房门,客厅落座。“大哥。大嫂这身子越的虚弱了。昨夜出血,如不能及时不救,恐难久留啊。”
“老五,这可咋好。你想想法子。”过江龙噌得站起来提高了嗓门。
“大哥,你知道,大嫂这是老病了。这些年,走南闯北,每到一处,都访名医,始终不见成效。年轻的时候,和我师傅也遇到一个官人之妇,症状如大嫂一辄。师傅开了一副猛药,妇人果然治愈。”
“嘿,老五,你不早说!早说,你大嫂不早治了?你你,你,哎。”过江龙一拍巴掌,指着老五差点大骂。“大哥莫怪,且听我说。不是小弟故意隐埋。只是此药方太过狠毒。师傅和我从此誓再也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