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伴着此香而眠,只怕她明早要一睡不起,就算被人弄醒也是浑噩不堪,无法清醒去见少府臣子们,更没法清醒办差……
就算她事后自辨,香焚烧得了无踪迹,如何自证?毕竟没有闹出人命,没人会认真追查,只会认定太子贪玩惫懒,无心政务。
想到这,小萤忍不住再次为阿兄暗叹一口气。如此虎狼深潭,他那么一个天真烂漫的性子,如何能活得下去?
她听皇后说少府除了掌管宫廷供奉,还有各地的湖泽山地征税,用作宫中供奉,偶尔还负责皇恩普照,兼管灾粮调度,赈济灾民。看起来不像其他掌管兵权民生的衙司要紧,却是宫中子弟理事的必经之处。
看来这差事,足够让人眼红,有人巴不得太子出错,自绝于陛下面前啊!
用水浇灭了迷香,小萤将残香捏出,选了大块的用帕子包好,准备晒干留作不时之需,余下的香灰洒在了窗外。
第二日,天还未亮,便有人敲门唤太子起床。
一个叫鉴湖的宫女在门外小声告知,她是皇后特意指派来的,以后太子更衣沐浴的事情,都由她经手。
小萤认得她,这个小宫女好像是宋媪的远房侄女,很为皇后信重。
看来皇后担心她被人窥见女儿身,坚持送了个知道隐情的贴身婢女,替闫小萤料理内务。
如此甚好,倒也少了遮遮掩掩的麻烦。闫小萤由着鉴湖服侍洗漱,穿戴停当。
出宫之前,闫小萤借口睡得香甜,侍卫办差尽心,叫昨日给她看门的侍卫过来领赏。
风流倜傥的少年掂着手里的几锭小银子,笑眯眯地来回看着几个侍卫的脸。
那几个侍卫得赏,自然一脸喜色,只有一个看见太子出现,有些神色慌张。
小萤不动声色,将银子分了之后,便带尽忠和鉴湖出了储文殿。
不过她并没急着走远,而是躲在宫墙转角吃枣,顺便瞥着储文殿宫门的动静。
尽忠还纳闷,问太子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闫小萤却竖起手指出嘘声。
就在这时,方才一个领赏侍卫步履匆匆,沿着西侧宫墙而去。
闫小萤挥了挥手,示意尽忠跟上,去看看那侍卫干嘛去,再去宫门处跟他汇合。
尽忠得令,立刻跟撒欢儿猎犬般追撵而去。
鉴湖看不懂这假扮太子的女郎路数,一脸不耐提醒:“你还是莫要惹事,耽搁了……呜……呜……”
原来闫小萤用一把蜜枣堵住了鉴湖滔滔不绝的嘴:“还真是娘娘手下的兵,教训起人来没完没了,走,这就走!”
可惜汤皇后会教训的兵不止鉴湖一个,
出宫前,她又被绷脸的宋媪在半路拦了一下,转述起皇后娘娘的叮咛。
原来汤皇后怕闫小萤不学无术,在臣子面前露馅,叮嘱她第一日去少府应酬的诸多细节。
另外最重要的是,闫小萤要借着这机会,将这两年的赈灾账目让人整理出来,再将文书送到东宫,到时候皇后会命人帮着闫小萤处理这些事务,免得她露怯。
闫小萤不好往宋媪嘴里塞蜜枣,就只能嗯嗯啊啊地应,好不容易听完了她啰嗦,却耽搁不少时间。
待终于出了宫门时,尽忠早已回来,在那等候。
而小萤现为她备下的马车一旁,还停着另一辆。
二皇子一身便装,似乎也刚刚出宫,正准备上马车。只是那刻意准备踏上车的德行,也不知演练多久了。
待他状似不经意瞥见太子,便优雅停住,笑着跟太子打起招呼:“太子,你来得正好,可知城东梨园来了个名伶秦官儿?要不要跟为兄同去,听听他唱的新曲?”
闫小萤故作心动,用手捂心:若是真正的凤栖原,听到这话,怕不是要立刻心痒难耐,就算迟到,也要去听上一段。
就在这时,先一步在宫门等候的尽忠低声在闫小萤的耳边回禀,说他一路跟踪那侍卫,现他去见了二殿下,然后没过多久,二殿下便出宫在此徘徊了。
原来昨夜派人给她灌迷香的就是亲亲二哥啊!
大约是看见太子亲政,属于老二的热炕头愈渐冷,开始急得连昏招了。
这小子,纯属有个好阿母,加之一群不成器的弟兄陪衬,将他显得愈加伶俐些。
但归根到底,就是个欠火候的坏东西!
看来二皇子见迷香不管用,便病急乱投医,亲自用名伶勾人了。
小萤起了撩逗之心,故意瞪大眼睛道:“二皇兄,你说的是真的?是那位享誉三郡的秦官儿?”
眼见鱼儿上钩,二皇子眼露得意:“是呀,今日有许多京中子弟捧场,臣兄定了包房,殿下可安心静赏……”
小萤立刻头如捣蒜:“走!咱们立刻出!”
二皇子早料到这戏痴会如此反应,喜不自胜便要坐马车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