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台长舒了口气道:“你若说是鲁班,我还倒信了,你若说是那左丘明,嘿嘿……”说着狠劲摇了摇头。
朱先生道:“左丘明一生作《左传》、《国语》等千载不朽之书,尤其是在失明的情况下而著《国语》,实是令人佩服之至。以至司马迁也呼之为‘鲁君子’,更是从其《国语》中吸取了不少精华,才有了后来的《史记》名著。”
王三台摇头笑道:“你就是搬出司马迁来,也是无用,离题太远,与孔圣人何干。”
朱先生也摇了摇头道:“《论语·公冶长》中有这样一句话——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王老爷可知……”
朱先生一言未了,王三台失色顿足道:“哎呀……我怎么把这句话给忘了。果然,果然,果然……”
这一连几个“果然”倒把褚先生给弄糊涂了,瞅瞅这个,一脸镇静,嘴角微微上挑,双目带笑;看看那个,口中喃喃不断,一副懊恼之极的模样。
褚先生茫然之下向朱先生道:“这个,这个,朱先生,这什么什么耻之……是什么个意思?”
朱先生知他与王三台又自不同,王三台是读过《论语》这细巧书的人,一点而透,一提而及;而褚先生耽于鼓书,传奇,于这《论语》这细巧书少于涉猎,自是不知其意。当下笑道:“这就是说左丘明不喜欢的东西,看不惯的事,这孔圣人也是不喜欢,也是看不惯……”
褚先生慢慢的道:“那就是处处以左丘明为……为样模了。”
朱先生喜道:“正是如此,你说这左丘明是不是孔圣人最佩服的人?”
褚先生赞道:“朱先生您看的书真多,果然高明,果然是这样。”
王三台见褚先生没口子的称赞朱先生,当下恼道:“高明什么!就算左丘明是孔圣人最佩服的人,也未必是咱峄滕二县的人,有什么好值得夸的……对了,你刚才不是说司马迁说他是什么‘鲁君子’么,人家是鲁国的,咱们沾不着边。”
褚先生见王三台如此,自感老大没趣,直气得脸色绯红,当下缄口不语。
朱先生见王三台恼了,深吸了一口气道:“咱们峄县北六十余里地处有个抱犊崮,王老爷可知道?”
王三台悻悻的道:“那是自然,前几年那个大土匪孙美瑶在滕县的临城抢了火车,劫了外国的几十口子,后来不就是躲在那抱犊崮么?”
朱先生笑赞道:“着啊,王老爷好记性。只是你可知道那抱犊崮此前叫做什么山?”
王三台想也不想:“君山!”
朱先生道:“你可知为何叫君山?”
王三台怔住了,瞅了瞅朱先生,当下不再言语。
朱先生叹道:“你适才说左丘明是鲁国人,与咱峄滕二县挂不上,这就错了,而且大错特错。他只不过是鲁国的一个史官,否则孔子只怕也识不得左丘明。他本人实则上是与鲁国同时代的小邾国人氏,这小邾国大体是咱们峄县最北面的三区,以及滕县东半部分靠近三区的一些地方,至于鲁班、墨子,他们同左丘明一样,都是那时的小邾国人氏。小邾国与郳国都是从邾国分离出来的。中国人么,讲究的是一个叶落归根。左丘明也不例外,他死后就魂归故里,埋在了抱犊崮的山脚下,因他有‘君子’之称,后人为了纪念他,把原本的娄山,改成了君山。咱们的县志上是有这方面的记载的,怎么,王老爷,您忘了?”
王三台红透双颊,嘴里只管“这个……这个……”的吱唔。
其实朱先生一问他为何叫君山时,他脑中立时就想起似乎县志上是有这记载的,只恨自己这嘴太快,不过脑子,急着把人给辩驳了,这好胜心真真是害死人了,这时真想找个地方钻进去,实是羞于见人。
这时褚先生突然猛的一拍手,失声道:“我倒忘了一件事。”
他这一声,立时把那两个惊了一跳。
王三台道:“什么事,这么一惊一乍。”
褚先生突的笑了:“也没什么。只是你说到孔老夫子,倒让我想起了他老爹叔梁纥的一件趣事。”
王三台道:“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