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天界院有僧人参与隆庆元年南闱舞弊案,所以才会被查。
兄长,南闱案除了考官和监考官,不知会牵涉到多少世家缙绅,也不知道江南多少士子会被牵连进去。”
每科乡试,代表地方世家缙绅的名士大儒们,会暗中协商,早早分配好举人名额,考官们在做顺水人情的同时趁机捞一笔。
种种舞弊,已经士林公开的秘密。
尤其是集中南直隶俊才文士的南闱,更是舞弊最厉害。
王世贞淡淡地说道:“对于这些舞弊,以前朝野上下睁只眼闭只眼。
现在皇上派来海青天倒查隆庆元年南闱案,大家都心里有数,这一次皇上和朝廷动真格,很难再侥幸蒙混过关。
这些日子,世家缙绅们书信往来急切,想必是都在暗地里商量好了,替罪羊也都定好了,所以这水,又开始风平浪静了。”
“兄长,我听说隆庆元年南闱案,犯是阮仁道。”
王世贞冷笑了两声,“他是张叔大的门生,楚党中坚。他只是同考官,当年是张居正派下来掺沙子的。
可现在大家都认定了,他必须是犯。”
王世懋忍不住说道:“既然如此,那大家就能松一口气了。”
“松一口气?想多了季美!”
王世懋一愣,“兄长,什么意思?”
王世贞往椅背上一靠,神情反倒安静了,“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王世懋追问道:“兄长,难道里面还有什么玄机吗?”
王世贞没有直接回答他,在窗棂投下的阳光里眯上眼睛,喃喃地说道:“漠南蒙古左右两翼,建州海西,朝鲜安南,真以为是天佑大明,赐下良机?
我们还在为鸡毛蒜皮的事在斗来斗去,皇上已经在步步为营,跟我们玩起兵法来了。”
王世懋吓了一跳,“玩兵法,皇上玩兵法?那苏州审案?”王世贞幽幽说道:“纵观这几年来,皇上对外用兵,哪一次出手,无不是斩酋、灭其国。
现在对江南出手,伱以为他会跟我们玩你好我好大家好吗?”
王世懋脸色变幻不定,“徐公危亦,江南士林危亦。”
“或许从徐公致仕开始,又或许二月初一的大早朝开始,就已经危亦。昨日之因,方有今日之果。”
王世贞瞥了弟弟一眼,“危亦,季美莫非想与他们一并殉葬?”
王世懋脖子一缩,我虽然是个憨憨,可我不傻。
二月初一,我都以为我们王家完蛋了,不是抄没满门,就是一家整整齐齐在三宝府钓鱼。
万万没有想到,二十多天后,峰回路转,我们兄弟俩,连同家人,居然圆乎地回到太仓故里。
那二十多天命悬一线、万蚁噬心的焦虑,真得不想再来了。
鬼门关走过一回,真就不想再走了。
王府弇山园的戏园里,只剩下戏痴吕用还在坐在原位。
他闭着眼睛,手在大腿上打着节拍,听着隔壁女伶唱着王世贞新编的昆曲新戏,《建州异记》。
讲的在朝廷克复建州海西时,察哈尔部图们汗背信弃义,纵兵犯辽东,辽东大乱,边军死守开原、抚顺两城时生的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还是双主线故事推动。
主线一是谪贬辽东辽海卫庆云堡的犯官之女夏昭昭,在开原城危在旦夕时,女扮男装,代生病的兄长应役,在开原城浴血杀敌,与开原守军队正高昌明在危急中相遇相爱。
主线二是高昌明的孪生弟弟高浩明在抚顺城为守军夜不收队正,出城刺探敌情,不幸负伤,被女真部女子朵灵花相救,然后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