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承恩侯的亲娘是皇商独女,生下承恩侯的时候难产,不慎香消玉殒。
云恬的这位祖母姓苏,是个继室。
她向来心高气傲,仗着对承恩侯的教养之恩,年轻时也没少磋磨儿媳何氏。
这会儿亲自探望正在月子里的何氏,除非是有十万火急的事,万不得已而为之。
云恬赶到清心园的时候,就听到里屋传来激烈争执声。
“云薇都给你跪下认错了,你还有什么气也该消了。十七年的母女情分,难道说不要就不要了?”
那咄咄逼人的声音,是云恬的祖母,苏老夫人无疑了。
“你这女人,可真狠的心呐!”
“祖母别生气。”云薇的声音随之响起,“母亲,我是真的一时糊涂,您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想了一夜,云薇终于认清事实胜于雄辩,给自己找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有被识破的危险。
及时认错示弱,反而能借着苏老夫人打一出感情牌。
何氏冷嗤,“我这十七年的心血喂了狗,我都没哭,你搁这儿哭什么?”
话到这,何氏似乎笑了一下,“不论你们说什么,我都会认回云恬,从今往后,属于云恬的,你休想再沾染。”
“你要认回云恬可以,但云薇必须留在你名下,只有承恩侯府嫡女,才配得上肃王世子妃的名位!”苏老夫人终于露出狐狸尾巴。
她理直气壮吩咐,“对外就说云恬这次及时请来花神医,助你产子脱险,是大孝之举,你怜其懂事,决定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这桩婚事,才是婆母特意带着云薇过来认错的真正目的吧。”何氏的语气带着讥诮。
“要这么说的话,在外人眼中,云恬依然是苏氏那贱妾所生,何谈认回?”
苏老夫人不耐烦,“都是嫡出,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她还从未听过何氏说话的声线如此尖锐,“这十七年,难道恬恬还不够委屈吗?!”
“放肆!”苏老夫人亦是动了怒。
她指着何氏的鼻子怒骂,“你敢不顾大局,不顾承恩侯府荣辱,不顾我老太婆的命,我便有理由让京泊休了你,忤逆不孝的罪名坐实,就是你娘家,也开不了口为你辩驳!”
“你——!”何氏的声音陡然折断。
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何氏顿时气得全身抖,心头一阵剧烈收缩,“总之,这事恕儿媳不能答应……”
苏老夫人不依不饶,“何氏,你这是忤逆不孝!”
“夫人,你怎么了?!”
听见姜嬷嬷的惊呼声从门帘内传来,云恬不敢再听墙角,大步推门而入。
“母亲!”她取出一颗华霓裳留给她提气养神的药丸,塞进何氏口中,让她就着温水咽下。
她拍着何氏的后背劝说,“母亲,月子里不宜动怒,为了女儿,也为了几位哥哥,您可要保重身体,莫让奸人得逞!”
这话明摆着骂苏老夫人和云薇另有心怀不轨,故意为之。
毕竟,何氏要气出个好歹,侯府后宅,就成了苏老夫人和苏姨娘姑侄的天下。
云薇扯了扯苏老夫人的裙角,“祖母,你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
苏老夫人怒声叱责,“你这丫头越来越不懂礼数了,说谁是奸人呢?以为自己是嫡出了,就可以不敬长辈,口出恶言了?!”
云恬闻言诧异回头,“祖母?怎么是您啊!?”
她迎着苏老夫人不满的视线,动作敷衍地福了福身,“刚刚我在外头听了一耳朵,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奴,仗着祖母的仁慈,狐假虎威,欺负母亲呢!”
苏老夫人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你敢骂——”
云恬又叹,“毕竟,母亲为了替承恩侯府开枝散叶,年逾四十还冒险产子,不说劳苦功高,也至少值得宽慰几句吧。她这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月子没坐齐,竟有人敢说,要休弃她”
话音微顿,她一脸难以置信,“若是哪个不长眼的奴仆说这没良心的话,打一顿出气也就罢了,可我实在没想到,祖母您向来最是公正明理,怎么也……”
苏老夫人瞬间如同吞了只苍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