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帕洛斯听话地坐下,还是心存一点幻想地问,“教皇大人,您知道我的导师肯特参与的那个阴谋吗?”
“知道。”教皇承认了。
帕洛斯的心彻底地沉了下去,可教皇紧接着又说:“当我知道他们的策划什么的时候我也很震惊,还好你活了下来,没有白白葬送在这个阴谋之中,你的导师他们走上了歪路,可你坚持了自己的信仰,你是个好孩子。”
“教皇大人……”帕洛斯睁大了眼睛,“这不是您计划的吗?”
“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教皇摇了摇头,一脸凝重地说,“等我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就马上撤销了对你们的通缉,并且处理了一些参与其中的人,但是恶劣的影响已经造成了,现在我们只能尽力去弥补。孩子,我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你受了很大的委屈,但是不要因此就会教会失去信心,你是在教会长大的,你知道教会里有多少人在为了这个世界变好而拼命努力着,就算个别人的做法偏离了正道,你也应该相信我们的信仰本身并不是邪恶的。”
“我不知道……”帕洛斯低着头说,“导师曾经是我心目中最正直无私的榜样,可是连他也可以昧着良心做下这样的恶行,我不知道在教会里那些虔诚和善的嘴脸背后还藏着多少恶毒的灵魂,从那以后我已经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了。”
“但你还是很相信埃文德尔,不是吗?”教皇温和地说。
“你对此有什么意见吗?”埃文德尔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仓库门口,那几个便装的教皇护卫立刻紧张起来,帕洛斯也赶紧站起来:“你回来了?”
教皇对于法师的出现倒是一点也不紧张,反而温厚地笑着说:“埃文德尔,我们又见面了。”
法师面色不善地看着教皇:“你来做什么,是打算送上门来给我当人质吗?”
教皇对他的威胁一点也没放在心上:“我知道你正在策划一场针对教会的战争,我来是想劝你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埃文德尔冷笑了一下:“凭什么?”
“凭你内心的善良。”教皇理直气壮地说,“你对教会的恨意由来已久,这次又被他们这样对待,想要报复也是情有可原,但是埃文德尔,你是见过战争的,你知道战争会给无辜的平民百姓带来怎样的灾难,尤其是一场可能会波及整个大陆的战争,很多人会死,更多人会妻离子散无家可归,你不会希望看到那样的结果对吗?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是怎样的人不用你来定义。”埃文德尔冷漠地说,“教会这个毒瘤给人们带来过多少灾难你又不是不知道,切除毒瘤必然会伴随着流血和痛苦,但是任由它继续天长日久地危害世人,人们经受的苦难只会更多。”
帕洛斯诧异地看着埃文德尔在教皇面前说出这样尖锐的话语,更让他诧异的是教皇居然一点都没有否认:“没有任何一个组织会是完美的,我承认教会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是教会也同样做了许多善事,我们安葬死者、照顾孤儿、调停大国之间的战争、安抚人们心中的伤痛、规劝人们从善、震慑那些心怀恶意的人,这些都是你实实在在见过的,教会不是万恶之源,如果没有了教会,难道一切就会变得更好吗?”
“那些事情是因为教会一直在做着,所以别人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教会应该做的,如果没有教会,人们难道就会任由尸体在街上腐烂发臭吗?没有了教会,自然会有其他人或者组织去收留孤儿,即使我这么讨厌小孩子的人也不会任由孩子在我看得见的地方饿死,你是哪来的自信,认为除了教会就没有任何人会去做这些‘善事’?”埃文德尔靠在门框上,看起来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只是跟教皇针锋相对地争论着,“至于镇恶扬善,我只看到教会影响力大的地方,恶徒不是以神的名义进行劫掠和杀戮,就是在劫掠杀戮之后向神忏悔一下又继续行凶,而那些善良却软弱的人做着无用的祈祷,该受苦的还是一样受苦。”
“你还是带着偏见了,难道教会就完全是个藏污纳垢之地吗?想想帕洛斯吧。”教皇耐心地说,“他也是被教会收留的孤儿,现在成为了你的爱人,这是你对他人格的高度肯定,真正藏污纳垢的恶毒土壤里怎么会培养出这样的人来?”
圣职者(八)
帕洛斯没想到教皇竟然连他们私下里的关系都知道,这让他有些窘迫不安,而埃文德尔看了看帕洛斯,一时间居然也找不出言语可以反驳这一点。
教皇趁机说:“教会还没有烂到只有根除才能解决的程度,你我都知道还有比战争伤害更小的方式。”
“又来了,几十年前你就是这副说辞,你说要从内部给教会带来变革,让教会造福人民而不是给人们带来灾难,我信了,然后呢?”埃文德尔哼了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都没变,教会还是那个教会,横征暴敛,宣扬愚昧,漠视民众的疾苦,甚至连自己麾下的神职人员都无法关照,这样的组织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下去,就算其中的个别人还保持着善良纯真的天性,又能说明什么呢?”
“时间还是太少了……”教皇叹了口气说,“我用了那么多年,才爬到了教皇的位置上,可是教会内部的势力盘根错节,复杂程度远远超出我的想象,许多事情仍然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我尽力了。”
“那么去白塔城拿生命之球这件事情,你知道多少?”埃文德尔的语气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咄咄逼人了,他也在一个空箱子上坐了下来,帕洛斯自觉地站在了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