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对。
这一代西方年轻人的爷爷辈们,很多人的青春都是这样度过的。
他们坐着大巴车、大蓬车以及从伦敦开向伊斯坦布尔的欧洲之星列车。从美国或者西欧出,到达亚洲、西亚,乃至东南亚,一路抵达印度、斯里兰卡甚至是缅甸或者泰国。
飞机、轮船、房车。
他们以能找到的最便宜的方式出行,能走到哪里,就走到哪里。
飞机、轮船、房车。
走到哪里派队就到哪里,哪怕只是一块草地。
那仿佛是某种享乐主义的巅峰极盛,带着对乌托邦生活的向往。
这种生活方式延续到了九十年代,也就是这代年轻人父辈们年轻的时候,只是车载电台里放着的音乐从约翰·列侬的“Imaginetheresnoheaven(想象这世上没有天堂)”变为了枪花主唱ax1Rose的“Inthenetbsp;rain(在十一月的冷雨夜)”。
现在,这种生活方式的影子,似乎依然延续到了这一代的人身上。
顾为经来自一个持续内战中的国家。
来自一个胡乱接受陌生人的邀请,去玩去开派对,就有可能人间消失的地方。
他的堂姐顾林就是因为和人出去逛,结果被人绑架的。
而直到一周多之前,在他真的从西河会馆走出前的那一刻,死亡的阴影还笼罩在他的头顶。
只要豪哥的一个念头。
他就会死,死的无从挣扎,死的干脆利落,死的默默无闻。
而现在,他却坐在新加坡繁华都市中的一辆豪华轿车的后座上,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机场认识的女孩所出的“派对邀请”。
而这一切。
仅仅只隔了一道海,只隔了飞机不到三个小时的旅程罢了。
三个小时以前。
他还在想着豪哥的事情,想着生与死,善与恶、天使与魔鬼,看着电视机上豪哥向中老缅泰联合调查办公室投诚的消息,想象着这个世界会不会因此变的更好一点。
他在亚洲最贫穷的国家里,目睹着战争、动乱与死亡。
而三个小时以后。
顾为经便在亚洲平均收入最高的国家里,想着画展上的一夜成名,想着晚上和安娜·伊莲娜这种和豪哥同样有钱,但又又有云泥之别的大富豪的见面。
当然。
伊莲娜小姐是云。????豪哥是泥。
她是生在白云之上女王,而豪哥,比起来,不过是泥泞中的一只恶鬼罢了。
三个小时后。
他便看着手机上,来的派对的邀请。
他明白那个金姑娘没有任何的恶意,从人身安全上,也不会有任何任何的危险,那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有乐队和不限量的酒精的派对罢了。
只是这样的反差。
三个小时,从贫困到繁荣,从动荡到安定,给了他一种强烈的虚幻感,像是完全不处在同一个世界。
这是一种pTsd般的后遗症,与快乐的格格不入。
有些年轻人在快乐开派对,有些年轻人,像那位安娜·伊莲娜,生下来就要其他人去努力训练着如何对她露出“体面的微笑”。
也有些年轻人,正在死去,生下来,便面对着枪口。
“谢谢,但我今天晚上,不是很有空。”顾为经委婉的回复道。
“周三呢?会很有趣的,你可以带上你的猫,它好神气的!我照了照片,好几个朋友都想亲自抱抱那么大只的猫,肯定好玩。”
姑娘的语气中,有一种不含任何杂质的孩子式的纯真与快乐。
“嗯,我有时间时,联系你吧?”
顾为经了一个笑脸,回复道。
“不——我明白了。”
忽然之间,那位机场见到文艺女青年字里行间的语气,又从孩子式的快乐,变为哲人式的洞穿一切的深邃。
“你是不会有时间的。”
她断言道。
……
顾为经无言的退出了聊天页面。
老杨着实没必要担心,他会在大都会的花花世界之中,迷失自我。
对于那位意大利来的姑娘来说,新加坡就像魔都或者尔、带着亚洲金融大城市那种强烈的商务精英范儿。
人人都在忙碌着上班,忙碌的工作,忙碌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