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想。
日记本上的特殊标志……是否……便是指代着被她留在世界尽头的那一张画?
逻辑上也对的上。
唯一的瑕疵是论文所引用的传教士日记的原文,牧师所记录的那位女画家圣诞节后离开仰光港,直接返回了欧洲,而非像卡拉一样前往了日本。
毕竟是一百五十年前一位旁观者留下的日记。
牧师也是在一周后,才向别人追问打听的,有些许的差异和谬误能够被安娜接受。
关于这位牧师的调查,英国国教那里,也传来了结果。
很遗憾。
档案不是很全面,当时英属印度殖民地的牧师,并非都有登记,新教教会也没有找到写这篇日记的那位牧师本人详细的记录。
好消息是到了神父这个等级,档案还是蛮全的。
186o年到189o年的三十年期间,英国派往印度的传教士里,姓安德森的神父总共也只有两位。
其中恰好有一位,在187o年代,负责仰光一家名叫圣·约瑟夫的本地教堂的工作。
它和日记中牧师曾提到了安德森神父,也对应上了。
另外……
安娜上周末,还得知了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好消息——笔迹认定。
油画笔触的认定,是鉴定学里的级难点。
通过两幅油画上色彩与笔触,判断它们到底是不是一个人画的,尤其是故意画的风格很像的模仿画,经常能让不同的学者打破头。
文字字母的笔记认定,则要相对简单的多。
不用去请福尔摩斯出场。
只要稍微花一点钱,字迹鉴定世界上任何一家有足够资质的鉴定所便都能做,且是结论权威程度能被用来当成法庭参考证据的那种。
卡拉的画作几乎都被烧掉了,但她的部分信件和日记这些文字材料,还是被保留了下来。
安娜翻到《亚洲艺术》上的那篇论文后,离开机场的第一时间,就让管家把《雷雨天的老教堂》背面的“caRoL”的签名照片和日记本上的原始文字去做一个字迹认定。
相比普通的文字坚定,这件事的难点在于,分别用油画笔刷写字和用钢笔写字,就算是同一个人所留下的字迹,书写习惯亦会有轻微的不同aRoL”这五个字母,样本量又非常少。
笔记认定更加难做。
管家替安娜联系到了幕尼黑的一位司法鉴定界很有名气的老专家,告诉对方,伊莲娜家族并不需要对方出具司法级的权威结论报告。
伊莲娜小姐只希望对方能依据他多年从业经验,给出一个主观判断——问题很简单,写“caRoL”这个签名的人,和在日记本的照片上留下字迹的人,在您心中,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专家的回答也很严谨。
“很难,这很难说,二者的书写工具完全不同,书写材料也完全不同,字迹的特征点又这么少。我不能直接告诉您,这是一个人写的,还是不是一个人写的。我只能说,我在这个签名上找到的三个字母的特征点,都在日记材料里找到了相应的对照。”
“所以您觉得是真的?”
“嗯,3o%吧,如果您一定要求我做出回答的话,那么是的,主观上,我相信写下这个签名的人,正是写这本日记的人。但是客观上,以如今的这个样本量,我最多最多,也只有3o%的把握。”
管家向安娜转述了那位学者的回答。
3o%的把握——
安娜如今面对的问题就是这个。
主观上。
女人相信那幅《雷雨天的老教堂》便是卡拉藏在世界尽头的作品。
客观上。
《亚洲艺术》上所提供的论文信息少归少,但它所提供的几个特征点和卡拉人生的履历,几乎全部都对应上了。
一个两个可以说是巧合。
这么多的相似,就已经脱离了巧合的范畴。
酒井胜子给出的回答也能完美嵌入在这里……它要不然是命中注定的相遇,要不然,完全可以确定便是有预谋的圈套。
由于目前最大的地下艺术品造假团伙之一的老巢就在和《雷雨天的老教堂》现地同一地方的缘故。
伊莲娜小姐从客观上来说,她也只有3o%,至多5o%的把握。
安娜是位敏锐评论家,更是个极好的访谈编辑。
比起面对这些证据材料。
真正要做出一锤定音的判断的时候,安娜更想要见见论文的两位作者,去做人与人,心与心之间的直接对话。
听听他们的心声,也听听自己的心声。
若是说伊莲娜小姐看到这篇论文时,信了5o%。
那么当酒井小姐赌上自己甚至是她父亲的名誉,断言这要不是巧合,就是他们的共同犯罪的时候,没有其他可能性的时候。
安娜便已然信了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