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猫的画,它坚固而不易脆折。”——《油画》出版人——
「无瑕的艺术作品是一种停留在人们想象中的绝对之境,它应该同时具有光的闪烁与铁的特质……侦探猫的画刀画……在我心中,已经很接近于这个要求了……」
轮椅上的女人绕着这座cdx的特别展台,慢慢旋转了一圈。
从她的位置可以观察到锡山四周反射着的灯光,随角度变化而变化。
流淌的光线使得它突起的表面,仿佛正在凝固的燃烧。
雕刻家镌缕暗陷下去的深色纹路,则是火焰中的骨或者筋。
火焰的实质是高温下的离子态物质。
它是无骨无筋的。
它自然也不会凝固。
因为无骨无筋,所以火焰足够妖异而不够坚固。
因为火焰不会凝固,所以,它虽璀璨而不够永恒。
让它们凝固的唯有艺术的力量。
伊莲娜小姐在看到身前这座锡山的时候,就想起侦探猫的那些画,她为《炽热的世界》所创作的画刀画,她的那幅《女皇》。
侦探猫的画刀画和它带着相似的气质。
她的作品比这座锡山更精美,更华丽,更优雅繁复也更光芒万丈。
永恒而坚固的感觉,却是相似的。
「……她以刀做笔,是在画画更是在雕刻。侦探猫用色彩和颜料,在柔软的亚麻画布上,堆叠出了金属山岳一般的气质……美学概念在她的指尖被具象般的凝固,从虚幻的概念中塑造出结实的形体,就像寒冷从缥缈的空气中,逼出实质的冰晶……」
伊莲娜小姐在她的心中书写道。
「——她对艺术概念的处理还不是无瑕的,她所赋予画面的情感,所赋予画面的魂灵,尚未曾将这个画面百分百的充满,百分二百的充满,百分之一万的充满,直至在有限的空间内自我挤压成“坚固、实质”的结晶,但她的笔触已经近乎于无瑕……一根针,一滴雨,一缕风,都泼洒不进——我从来都不曾掩盖过,对于侦探猫杰出技法的赞叹与喜爱。」
「埃及的法老看到那座包含有邮差先生心中埃及艺术精髓的“理想之宫”,大概不仅不想把其当作自己的陵寝,还会下令把建造者拖去砍头。但任何一个从事画刀画行业的画家,都能在侦探猫的笔触中,感受到那种冰景般的透明与隽永。」
「然而。」
「她的水彩技艺,尚还未达到这以画通神般的技法层次。很好,很完美,但尚未凡入圣。」
安娜把身子在轮椅上略微侧上一些。
这样。
她便可以在这个角度上,看到一些,远放侦探猫的展台。
cdx画廊的特别展台,占据了二层的中心展区最好的位置,在所有展台的最中央。
四周的展台环绕着中心璀璨生辉的金属雕塑,就像是新加坡的城区环绕着它们的武吉知马山,或者太阳系的行星与天体,环绕着中心燃烧着的太阳。
房产投资的核心黄金三要素。
第一是地段。
第二是地段。
第三还是地段!
艺术展的展台亦是完全相同的道理。
yovanphin做为大画廊在双年展上核心主推的头号冲奖种子,如果他在滨海艺术中心里摆放画作位置,相当于谁在新加坡最昂贵、最黄金、售价动辄上千万美元的武吉知马山富人别墅区买了房,和豪商巨贾做了邻居,无时无刻不被山巅的太阳照的纤毫毕现。
那么侦探猫。
她就只能算是住在公租屋里的年轻白领,或者在地火行星带之间的小行星上安家了。
她的展台离了安娜快有3o米远。
侦探猫的水彩画每张的篇幅也就a4纸的大小,隔这么一段距离看过去,在视野之中,仅是扑克牌大小般的事物。
然而。
她依旧可以清晰的看到侦探猫作品之上,那些最细微的笔触痕迹,层层的提色罩染,族长猫长长的白胡须之上所沾着的点点露水。
或许……本就不用看。
她早就对这样的笔触无比的熟悉。
也许这样的笔触,她在前世曾见过,也许在一個半世纪以前,在一百五十年前,在霍亨索伦王朝的夏洛特藤堡所举办的冬日宴会上。
就曾有带着勋章的白胡子宫庭画师,拿着水彩画板,对着穿着鲸骨裙的伊莲娜小姐,遥遥的躬身行礼。
「侦探猫的笔触依旧保留了她惯有的高水准,利落、精准,她能用经验丰富的家庭主妇对待厨房一般的耐心,准确的分配着她笔下的色彩元素……早在我第一次见到侦探猫的素描画的时候,我就有一种熟悉感……像是嗅到了一株极为罕见的鲜花,在琥珀般的气息中,见到旧日的幻影。但我曾迟迟没有想起这株花的名字……直到今天,在新加坡的滨海艺术中心,我终于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阿道夫·冯·门采尔。”
安娜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如果yovanphin在油画布上对色彩的驯服,让她仿佛看到了马蒂斯些许的影子。
那么侦探猫的作品。
她就恍然间,似是看到了门采尔。
不是什么些许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