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他知道这些出来做官的。
早就忘了自己初读圣贤文章时,胸中的少年之气。
可是当夏言谄媚得这么标准的时候,满殿官绅,竟无一人反驳。
秦国声的嘴唇嗫嚅着,只能把脸徒劳地转向夏言的背影。
他的泪水从他眼眶侧面滚落而过,溅到文华殿冰凉的砖石之上,聚成一摊,冷冷地反射着他的影子。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
“科举之途,经年累月,苦心孤诣,始得脱颖而出,蒙皇上于金殿之上,亲提殿试,慧眼识珠,恩赐名录……”
“是为、天子门生。”
“受皇恩浩荡,沐浴圣泽,安可不思报效朝廷,为国尽忠?”
“岂可但溺于一己之私宠,一味纵容,忘却君臣大义,置国家安危于不顾?”
秦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渺小过,说完此话,他躺面看着文华殿顶部梁上,充满吉祥寓意的花纹。
这么复杂、华丽……
像要乱坠下来,把他压死了。
难以想象,秦金这样一个英雄人物,竟落得如此下场。
此时官服凌乱,神情癫狂。
被李时珍这个有丝毫官职在身的草民布衣,压倒在地。
丢人呢,实在是太丢人了。
莫说是青史留名,仅凭这个样子,秦金觉得自己身后,怕是无言面对朱元璋他老人家。
人吊着的那一口气,一旦松了,可能也顺带把魂魄吐了出来,机体衰败的度,远常人的想象。
李时珍瞅见秦金灰败下去的眼神,立即一个激灵。
他从医多年的经验,让他仅是看秦金一眼,就知道——
老火了。
这这这、这是要气中风的节奏啊。
李时珍下意识的往自己身上摸索,却没有找到自己熟悉的金针。
除了牛顿要他带的东西,都被他丢在了租住地方,让蓝道行帮忙看管着。
李时珍立即翻身起来,双手并用地掐着秦金身上的几个穴位,指头都快拧成麻花了,如果他在后世,也许是个弹钢琴的好材料。
医生的本能,压制住了他在文华殿的战战兢兢:
“这位大人!呼气呼气!”
“你冷静一点啊!”
“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口眼歪斜,去见扁鹊他老人家了!”
李时珍这一嗓子,把在场所有人都惊得方寸大乱。
朱厚熜更是直接从原本端坐着的姿态,陡然站立。
牛顿离得最近,也缓缓撑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秦金面前,观察他的情况。
瞧着秦金跟着李时珍的动作,胸膛起伏和缓下去,眼睛中的神采也重新回笼,
也是淡淡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当他扫了一眼朱厚熜眼神之中,透露出的微妙不忍。
心里不爽。
怎么?
朱厚熜想收回成命?
看着这老登可怜,就打算食言而肥,把跟夏言谈妥了,答应给他的人和钱,通通都收拢回去吗?
牛顿不允许。
每次他施展演技的时候,应该得到充足的报酬,他在现场,这老登就当不回工部尚书。
牛顿蹲下身来,冷笑着问秦金:
“秦老一生,有没有真正地,仰望过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