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脑海中匆匆一过都能激起浑身鸡皮疙瘩,叫人头皮发麻,身体痉挛的程度。
如今不是一只,是一群,还得容它们进入自己体内撒野,那滋味简直生不如死。
换做从前,他早就翻身而起,拍屁股走人了。
可如今,他只是面目狰狞地躺在床榻间,任人鱼肉。
因为今非昔比,他不再孑然一身。
七姑取出一粒药丸,递到他跟前,“服下这枚金蝉丸,你会陷入无知无觉的境地。到时候我会以哨声为引,催动蛊虫,他们会寻着金蝉丸的气味自你耳鼻口处爬入体内。”
墨玉笙挣扎了半晌,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服下了药丸,软若无骨地趟在床榻间。
金蝉丸的药效来得极快,半盏茶的功夫,他便觉得昏昏沉沉。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之际,他涣散的眼眸倏地聚起凌厉的光华,他骤然起身,好似回光返照一般用尽全力抓住七姑的腕子,似在滚滚湍流中抱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
他收了平日里惯有的轻浮,表情显得极为凝重,“我会死吗?”
七姑皱眉道:“怎么?忽然知道怕死了?”
墨玉笙垂下眼睫,沉默地点了点头,“是。”
七姑冷言宽慰道:“你早晚会死,但不是今日,不会死在我手里。”
墨玉笙沉吟半晌,又道:“我还有多久可活?”
七姑回得委婉:“积重难返。你被茴梦香蚕食鲸吞七八年,又遭两次洗血的反噬,身子骨早已枯如朽木。即便是圣手在世,也无法叫你回春。”
墨玉笙不依不饶地追问道:“还有多久?”
七姑斟酌半晌,道:“你不愿留在药王谷,我只能另寻他法,倾我全力,或可保你三年。”
墨玉笙点点头,嘴角微蜷,无声地笑了一下,喃喃自语道:“够了……足够了。”
足够与他好好地道别了。
而后,他的意识被金蝉丸抽离了体内,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留下一抹轻愁挂在他隆起的眉间。
七姑低头看着他,似是发出一声极细的叹息。
她一指探到墨玉笙眉心,待到他眉间轻愁散尽,方才起哨。
哨起,金蝉蛊缓缓蠕动,爬入墨玉笙体内,不多时他的胸口出现密匝匝的鼓包。细看去,那鼓包在胸腔与腹腔间徐徐游走,而后散入四肢百骸,不见了踪影。
临近旁晚,七姑再次起哨。
肌肤之下的蛊虫慢慢朝胸口聚拢,而后顺着脖颈而上,不出一会儿,黑黢黢的蛊虫从墨玉笙的鼻孔和耳孔中相继钻出。
墨玉笙是个不折不扣的药罐子,耐药性较之常人要强不少,在蛊虫尚未爬尽之前金蝉丸已快失效,彼时,他意识已经回笼,虽然四肢尚动弹不得。
于是乎,墨某人只得清醒地躺尸看着自己被蛊虫凌迟。
半炷香后,七姑将金蝉蛊装回玉盒,问道:“现下感觉如何?”
墨玉笙面白如纸,生无可恋地吐出两个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