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初夏没出现之前,许宛歆对自己嫁给苏寒,一直很有信心。
那是她整个闺阁的梦想,一颗心的寄托。她不相信,自己会一辈子都入不了他的心。
很多人都不懂苏寒,只觉得他寡言冷情,难以亲近。
但许宛歆一直知道,他对入了心的人,是何等赤诚,不能割舍。
苏寒幼年起经历父母变故,整个郑国公府对他也如同弃子,有长达半年的时间里,他是消沉而颓唐的。
那是他心中的一道伤。
所以那个热忱赤诚的苏寒,才会被裹进淡漠的壳子里。
唯有她,能看到他的好!
若非父亲退婚,他们将会是最亲密的人。
偏偏造化弄人。
明明是唾手可得的幸福。
本该是她的人,她的情,叫她怎么甘心拱手出让!
很早之前,许宛歆就知道,这是一场战争。
和男人们朝堂、沙场征战一样,最后也会伏尸流血,但杀人的,却是无形的刀。
每一个站在表哥身边的女子,都是敌人。
……
然而事实却出乎许宛歆的预料。
她那一番看似亲切,实则暗含挑衅试探意味的话,在云初夏的应答之下,倒显得有些殷勤可笑。
更让她感到戒备的,是她一时之间,竟看不出云初夏的应答是绵里藏针,还是其本身木讷,不善交际。
她出身高门,云初夏不过一四品官的女儿,自己如此纡尊降贵,倒显得有些急迫和愚蠢了。
对付女人,和对付男人完全不同。
在表哥面前,她可以将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以偿他们男子骄傲。
然而对待女人,则要从最开始便打压到底,任何时候都不能叫其处于上风。
只是如今却不好改口。
许宛歆心里转眼便掠过了无数的心思,面上却分毫不显,继续谈笑。叙了些闲话,又道:
“北境近来频传捷报,顾小将军不愧将门虎子,青出于蓝。今日辅国公府高朋满座,叫人不禁想起早前镇国公府车马填门的情形。只怪世人捧高踩低,一味只捡高枝攀附。”
“呀,看我胡说什么!”
她似是懊悔于自己失言,侧头看了初夏一眼,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当真是心慈好善。
“方才多吃了两杯酒,倒是失言了。”
在“浮生半盏”来往的客人,谁没见过几回顾辞站在街角等初夏的情形。
如今她拿此说嘴,不过是暗讽初夏水性,捡高枝攀附罢了。
偏一副失言懊悔的作态,用最温和的口吻,说出最戳人心窝的话:
“王夫人若是见到太夫人如此喜欢初夏你,一定也很欢喜。”
自从鸡鹿塞大败,顾辞二哥不知所踪,顾府煌煌威赫急转直下,镇国公府便消寂于各类宴请。
曾几何时,王夫人也曾在高朋满座时握着初夏的手,亲切关怀。
许宛歆此言,简直诛心。
风消雪静,一片皑皑。
初夏长身立于雪上,身形纤纤,乌发明眸,雪肤朱唇,玉净花明。
她偏过头,微垂下眼,看向许宛歆。
从前,她觉得闺阁中女孩子,大都纯质,爱憎分明。
所以前世明明许多时候,她看穿了许宛歆刻意的挑拨,宁愿暗自神伤或是怪责苏寒,也独独没有怨过许宛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