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便是这样。
他曾经对初夏的爱也习以为常,可直到失去,才体会到惶恐与忧虑的滋味。
苏寒吩咐古三,“查一查这几日,我身边有什么不对。”
古三神情一凛,“有人暗害大人?”
苏寒一顿,他要怎样解释他所说的“不对”,不是针对外界,而是他自己。
一觉醒来,他便察觉有异。
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感觉像是被人操控情绪,由不得己。
尤其是面对初夏的时候……
“去查一查。”他囫囵道。
再深深看了眼紧闭的大门,苏寒这才转身。
他终于想起来,顾辞还在一边等着。
……
人最忌多思。
初夏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今夜苏寒的举动,拿出本话本,卧在榻上随意翻着。
本来只是打发时间,谁知道越看越生气。
也不知这写话本的人是怎么想的,怎么就把书里的小姐写得这样惨,而她的夫君,却是那般面目可憎。
初夏越看越心梗。
从刚开始半躺着随便看,到坐起来仔细看,再到沉着脸和杏月两个边气边看。
话本里头的女子从第一篇便要与夫君和离,怎么都大半本书翻过去了,还没有和离成功!
这也太拖沓了。
忍不了,实在忍不了。
初夏命兰芝研磨,她要自己写!
兰芝对她家娘子是盲目崇拜的,闻言立即跳起来去西厢点灯,杏月拦都拦不住。
初夏要写话本子,她便理所当然地以为初夏一定能写出一本荡气回肠的旷世佳作。绝不是这种看着气的人牙根痒痒,又忍不住继续往下看的狗血故事!
巧了,初夏也是这么豪情万丈的自我认知。
她的爱恨情仇,一定是潇洒且快意的!
然而等她威风凛凛地写下和离及第一段后,下笔凝滞,半晌都再写不出什么痛快的剧情。
要写什么呢?
书里的女子,在面对种种迫害时,尚且充满生命,一心反抗,而她自己,却消沉而狭隘地将自己闭锁起来,她根本没有故事去书写。
生活不是话本,没有那样多的跌宕起伏。
和离后也一样。
照样吃饭睡觉,照样生活。
岁月无声无息,在琐碎日常里,凡俗的烟火中,其实生活本身便已足够具有意义。
只是她太执拗,钻了牛角尖。
她爱别人的同时,忘了爱自己这件事。
“夜深了,娘子不如明日再写?”杏月十分有眼色的递台阶。
初夏从善如流。
将毛笔放下,也不与两个侍女对视,施施然又从西厢回到内室。
可心底到底记挂后半本故事发展,便秉着探索的心态,点灯熬油直看到三更天,这才两眼酸涩地睡了。
许是看得太投入,梦里也全是话本上的情节。
只不过她却变成了那小姐本人,而那面目可憎的夫君,化成了苏寒的模样。
苏寒牵着许表妹的手,在她面前恩爱缠绵。
许表妹甜腻腻朝她道,“姐姐,麟哥儿是我和表哥的孩子,我如今肚子里又有了,以后,你便在柴房了却残生吧……”
梦境又可怕又逼真,初夏一口气没喘上来,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然后,她就看到苏寒那张放大的脸。
人在刚醒的时候,理智还未彻底回笼。
初夏甚至来不及疑惑苏寒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卧室,而是一巴掌拍在他脸上:
“渣男!那孩子果然是你与许宛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