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轼虽然不愿意做这个老师,也只能拱拱手,给胤祕腾了个地儿,洗耳恭听。
胤小祕叹一口气,看着他可怜的哥哥和侄子,开口道:“旁的不知道,但儿砸从哥哥们身上学到一点。”
“哦?”
“就是跟人吵架的时候,须得语气柔和,举止斯文,声调放缓,面带笑容,最好在说完的时候恭恭敬敬行个大礼,就像过年问好一般。这样,什么斗争都让别人挑不出错啦。”
众人:“……”
你这不是君子,是欠揍的滚刀肉吧。
“瞎扯八道!”
康熙看着无逸斋里一群皇子皇孙露出恍然大悟状,简直头大。
他到底是为什么想不开,给自己找麻烦呢?
这回,老皇帝也不跟自己的爱卿炫儿子了,他怕再待下去,所有皇子都被这歪理频出的小王八蛋带上歧途。
宫里有这么一个,就够了。
康熙几乎是拎着幺子的后脖领子,快步退出了无逸斋,心里盘算着小幺上学的事,要不还是再等等。
胤小祕被他汗阿玛牵着手,笑得可甜可甜,冲身后的阿哥和侄子挥挥手。
再见啦,他又不用上学了。
*
就这么笑笑闹闹的到了仲夏。
仲夏的天,说变脸就变脸。
前脚还是艳阳天,转眼就变成了大暴雨。
雨落在西花园的荷池里,莲动鱼潜,只余湖面上
激起层层涟漪。
胤小祕坐在凉亭里,面前的桌上蹲着半只大西瓜,里面已经被他用小勺子挖去一半,吃得肚子鼓鼓,直打饱嗝。
四阿哥在一旁,眼里明明看着书,却忍不住皱眉摇头:“少吃些,西瓜寒凉。”
小团子悻悻:“知道啦。”
四哥近日变了许多。
他从前忙,忙的是内务府差事,是官位上的事,也是汗阿玛吩咐下来的差事。可如今,被卸了职务之后,他反倒像是被解开了枷锁。
没人给他派活,他便默默看哪里需要救场,就赶去哪里。解决了又往下一个地方去,周而复始。
胤祕少数几次在园子里碰上四阿哥,他都是急匆匆说两句话,吩咐苏培盛给他送东西。
“近日得了块漂亮的异石,我叫人打磨了做成珠串,找永福寺的法师开了光,你跟弘历他们一人一串。”
“戴铎回来带了些君山毛尖,你若不喝,带回去给你额娘。”
“福晋她们知道你喜辣,自己做的辣酱封了瓶,不可多吃。”
饶是胤小祕这么厚脸皮的人,都有些消受不住四阿哥的投喂。
于是,这回面对主动找上门的四哥,小团子可乖巧了。
四阿哥看了会书,发觉静不下心,又把书册合起来,递到苏培盛手里,挥手叫人退到亭外长廊下守着。
跟幺弟在一起,他似乎也变得不爱读书了?
胤禛甩甩头,面朝幺弟,严肃问道:“听王太医回信,说你最近日日跑去田里,
头上包的纱布换得奇快?”
胤祕一怔,讪笑着跟他四哥报喜:“四哥,你都不知道我们小麦最近长得有多好!”
胤小祕手舞足蹈,把自己的小麦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根本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四阿哥只好一脸无奈地听着。
其实,这些事他每日都会听人来报提到。
什么今个用个滴灌法搞得小太监们满身泥,明个又搞什么东西行向种植,非要把长条状南北向的农区给翻个个。
四阿哥初时听到啼笑皆非,后来,来报的人一日比一日面色古怪。
因为,小阿哥这般连着折腾下来,竟然真的研究出点喜人的成果——经他手的那一亩八分地,小麦长势与成熟度明显要强于别的地方。
胤禛瞬间便想到了“仙家”。
这些日子事情摞着事情,他一时都忘记了幺弟身上的古怪,今日借着请安的机会,连忙跑来皇子四所问一问。
至少也要提醒幺弟,头顶上的法术没有消失之前,不要这么引人注目。
胤禛面色严肃,小团子兴冲冲说话的声音便越来越小,最后变成蚊子嗡嗡,甚至还想缩着脑袋从绣墩子上滑下来逃跑。
四阿哥一把将人提溜回来:“纱布摘了,给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