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康熙又去了一趟四阿哥的圆明园。
胤禛这园子修建的甚好,自然大气,入了老年人
康熙的眼,连带着捎带上了胤小祕和弘历一起,说是叫这个没见识的小皮猴子开开眼,顺便让读书累了的皇孙回趟家。
早在圆明园的弘昼开心的跟什么似的,大夸幺叔的跳跳糖和魔方十分有趣,现在整个八旗的纨绔都以小阿哥为榜样呢。
胤禛:“……”
这孩子是又皮痒了吧?
圆明园之行十分愉悦,除了弘昼被他阿玛记了一顿板子,祖孙三代人,尽享天伦之乐。
另外一边。
八阿哥原先还与关外的满蒙贵族有些联络,自从康熙喊了隆科多跟佟佳贵妃设宴聚首后,就暂时没了动静。
康熙的身体状况,始终没人能摸透。
等到入了冬,畅春园内下起一场雪。
后湖上一夜之间结起一层薄冰,没多时,整个湖面上银白一片,映着院中琼枝玉树,纯洁一片。
畅春园,清溪书屋内。
康熙躺在龙床上,呼吸平静,却已经到了行将就木,有进气没出气的时候。
老皇帝闭目,缓缓的咳了两声。
屋内登时跪倒了一地,儿子们心思各异,张廷玉几个大臣在外间跪听旨意。
康熙复又睁眼。
他现在不操心老四和大清,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过,余下的,凭他们造化。
他只担忧这个还未完全通世事的幺子。
作为帝王,他先是大清的君主,是政治家,然后才能是胤祕的阿玛;
可作为爱新觉罗·玄烨,他却发自内心的,将这个两世父子情的小人参放到了心坎上。
康
熙的叹息声响起,压得一屋子呼吸声都变得不自觉轻缓下来。
老皇帝伸出手,费尽力气冲着胤祕招了招,跪在地上的小团子红着鼻子眼睛,都顾不得站起身来,一路跪着飞速挪到他汗阿玛跟前。
小团子使劲握着汗阿玛的大手,觉得比起以往少了许多温度,连忙搓了搓,捂在自己两只小手之间,再把脑袋贴上去。
“汗阿玛,你冷不冷,儿砸上去给你暖暖?”
康熙淡笑,伸手摸摸幺子的脑袋。
他尽力模仿平日的语气声调:“阿玛……不冷。”
小团子没再说话,只把热乎乎的小脸埋在康熙手心里,想要多给他过些热气。
康熙只由着他,面上老泪悄然滑落,不叫任何人看见。
何其有幸。
原来,朕一路孤寂的少年皇帝生涯里,曾经有一个还未化形的人参苗苗陪伴着,度过明灯长夜,风霜雨雪。
又何其有愧。
叫这人参苗与朕走得太近,生出人的爱与依恋,用它六百年的人参灵力,换来这一世再相逢。成了朕暮年里,每每心寒时的贴心幺子。
这前一世,朕选择成为他的阿玛,多半是出于孤独;
可后一世,他选择成了朕的幺子,却是放下了一切。
只叹短短六年,朕竟没能教些什么与他。
康熙将头扭向床内侧,胸口起伏着,等待眼泪滑落变干,情绪归于平静。
沉默许久的二筒,将老皇帝的心声默默收录下来。
今日之后,定能用来哄哄小土
包子。
屋中沉默良久。
老皇帝开口:“朕乏了,隆科多,衡臣,取了诏书回来,便宣旨吧。”
跪在外间的隆科多与张廷玉领命进来,对上众位阿哥的眼神,不慌不忙一个宣旨,一个监听。
胤祕跪在地上的身子抖了抖,被老皇帝察觉,强忍着泪,怜爱地摸摸他的小脸蛋,一下又一下。
直到宣旨完毕,传位于四阿哥胤禛的事情披露,年长的阿哥们都有了反应。
率先坐不住的是十阿哥:“汗阿玛身强体壮的,莫不是受了什么小人误导,才会突然作出传位之举?”
康熙抚摸小幺的手一顿,冷声道:“朕不想立储时,你们成日里叫人来催。今日……朕传了位,怎么还不愿意?”
人参花的效用已经要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