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他既然已经被小幺改变了,便不会重新走上这条死路。
飞逝的时光在雾气逐渐散去后,终于停了下来。
殿外的夕阳余晖照入明间,拉长的光影正巧投射在帝王脚下。
宝座上的人看起来正当盛年,却像是累极了,歪坐在一侧,睁眼冲殿外疲惫道:“苏培盛,朕要小憩片刻,不准任何人来扰。”
话落,帝王起身,拖着步子往暖阁里头走去,边走边喃喃着“朕是太累了么?为何又梦到他们”。
胤禛瞧着眼前的屋门被苏培盛阖上,直到瞧不见屋内的人,再一抬头,天色便黑了。
这样漆黑
的天,至少也要夜至中天了啊。
他正想着,屋中突然传来一道凄厉又恐惧的哀叫,随即,整个养心殿都乱了起来,苏培盛和陈福带着人连忙跑进殿中,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屋中传来苏培盛颤栗的声音。
“快,去永寿宫请皇后娘娘,皇上,皇上驾崩了——”
*
胤禛深吸一口气从床榻上睁开眼。
胤小祕已经睡醒了,许是菌子的毒解了个干净,小家伙很有精神的正趴在他的胸口上,撅着屁股在玩拔胡子。
胤禛无奈,咬咬牙将小团子的辫子拽了拽:“作何?”
胤小祕眨眨眼,瞧见皇兄醒来,开心道:“诶嘿嘿,我这不是看四哥这么年轻都有了白胡子和白头发,想给你拔掉嘛。”
胤禛想要惩罚小家伙的手顿了顿,最终收了回来。
是吗?他已经忙出白胡子了吗?
梦中的最后,他似乎与那个世界的胤禛有了一瞬间的相通。
平心而论,那个胤禛是勤勉的,却也有极重的私心。走到最后,他却是在过分严苛的勤勉中消耗了身体,也是在对兄弟的报复中让精神越发紧绷。
他没能救赎自己,于是只好在紧绷中断了弦,在恐慌,疑心和日复一日的内心煎熬中,戛然而止,走到尽头。
胤禛侧过身子,看着面前的小幺,忍不住叹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一切,都得感谢小幺啊。
可这一次,即便没有了那些精神上的煎熬,他就能不做个勤勉的帝王吗
?
胤禛失笑,他并不这么认为。
这一回,有兄弟们齐心协力,他并不孤单。若是如此还是逃不过一死,也算死得其所了。
胤小祕疑惑的看着四哥,搞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就不生气了,还这么一反常态,温柔的摸着自己的脑袋?
小家伙忍不住伸出小肉爪,覆上胤禛的额头:“四哥,你是不是发热了啊?跟平时不一样,我都不习惯了。”
胤禛的笑容逐渐消失,恢复成冷淡的冰山脸道:“朕看你是习惯这个了?”
话毕,一个脑瓜崩弹了过去。
胤小祕双手捂着脑袋,泪汪汪道:“看,这才是平时的四哥,就会欺负我!我要跟佟额娘去告状!”
小团子说着,就要爬起来绕过胤禛下床去,被他单手一搂又给逮回来。
他一手钳制住小家伙,另一只手挠着痒痒肉,在小幺背后弯起唇角:“想告朕的状?再练几年吧。”
回应他的,是小团子忍不住的嬉笑声,以及满床打滚的求饶声。
小一刻钟之后,兄弟两人总算是玩闹够了。
胤禛重拾帝王威严,唤了苏培盛进来伺候,想起梦中苏培盛那一嗓子报丧,飞出一个眼刀,叫苏公公半晌摸不着头脑,只当是主子又闹什么别扭了。
临出门前,胤禛路过那盆人参,还特意伸手轻轻拍了拍叶子。
若他猜得不错,汗阿玛能够与幺弟用这样的方式会话,只怕还是多亏了梦中乾清宫的盆栽。
胤禛敛神,回头嘱咐胤
祕:“既然好了,今日也要照旧去尚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