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我已经变成普通的小孩了。”
瞧见胤禛望过来的复杂神色,胤小祕强撑着扬起一个笑脸:“皇兄,余下的须须我都分给和慧他们身子弱的人了。以后,我要是生病了,只能靠皇兄照顾啦。”
胤禛将置于膝上的手攥紧成拳,垂下眸子,不叫幺弟望见自己通红的双眼,以及跌落下来的帝王热泪。
胤小祕这时候反而有心情嘲笑胤禛了,在床上打个滚,翻到胤禛怀中,从下向上仰视:“皇兄,这么大了还哭,羞羞。”
胤禛睁开眸子,望进小幺一张笑脸,眼泪便这么毫无征兆的落在小家伙的脸颊上。
这泪是滚烫的,灼热的,也是敞开心扉的。
他俯下身子,珍重的将小幺搂在怀中,努力恢复往日的平稳语气:“……叫什么皇兄,叫四哥。”
小团子闷在怀中,轻声道:“四哥。”
“嗯。”
“你要捂死我啦。”
“……”
不知是不是钻进熟悉的人怀抱中,终于有了安全感。胤祕将失去二筒的无助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他钻在胤禛怀里嚎啕大哭,抽抽噎噎的哭得嗓子都哑了。
胤禛也好不到哪里去,帝王威严不能完全抛下,无声的憋红了眼,那股难受劲儿可比能哭出来还要折磨人。
兄弟俩抱头神伤,比圣祖爷走的时候还要伤心。等到用晚膳的时候,都比平日里多用了一碗饭。
小家伙揉着小兔子一样的眼睛,念念有词:“二筒教过我,这
叫‘化悲愤为食欲’。”
他要快快长大,哪怕走遍大清,也要找到唤醒二筒的法子。
*
夏末时节,最后一波荷花绽放在畅春园后湖上。
从雍正元年起,清溪书屋便被胤禛改建了一座恩佑寺在东垣,一直没抽出时间过来瞧瞧,今个儿,趁着天气凉爽,胤禛携了众兄弟一道来畅春园怀古,也是祭奠一番圣祖爷。
他老人家活着时候没能见到儿子们相处融洽,如今斯人已逝,合该来他钟爱的园子里瞧瞧。
胤小祕听说是来这里,跟允礽叽叽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等兄弟们聚齐在恩佑寺外头,他才神秘兮兮的叫五花带人搬着东西过来。
大哥院里的牡丹,二哥花房的向日葵,三哥府中的三角梅,圆明园里头的凌霄花,九哥家的千日红……
最后是小团子自己坚持要种的人参籽。
花盆里的人参,伴随着夏日的结束整个都给薅光了。
唯有这些人参籽,是小家伙特意留给汗阿玛的。
知情的哥哥们都沉默着,不知情的老大没头没脑的嚷嚷着“开工干活”,没一会儿,兄弟们便挽了袖子撩起衣摆,如一群老农般亲自栽种起花来。
十爷难得有一项能压住众人,兴奋地像个三岁的孩童,充满了干劲。
允禵忍不住道:“十哥你可仔细着些,这是种花不是种地,比那个精细。”
允誐连声喊着知道,手上的动作果真放慢了,扭扭捏捏的样子逗得允礽都笑起来
。
胤小祕跟着哥哥们一道乐出声。
他满心期待的看向土坑里的人参籽,仔细掩好,盖一层落叶,再浇上水,这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小手。
恰逢此时,众位老哥哥们也都完成了手上的活计,扛着铁锹锄头,环视一圈新种下的花木种子,随即相视畅笑起来。
允禟展了折扇轻摇:“明年此时再来,就是百花争艳了。”
胤禛摇摇头失笑:“好好的祈福寺,如今倒成了争宠的花房了。”
“说不定明年来一瞧,谁的都没种出来呢。”
“那阿玛指定气得跳脚,哈哈哈。”
胤小祕气呼呼叉腰:“才不会呢!哥哥们的说不准,我的人参一定能种出来。”
“要是没成,你可别气得哭鼻子。”
小团子哇哇乱叫,拎着浇花的水喷子就冲上去,吓得一众老哥哥大笑着往前“逃命”去。
胤祕灿笑着,回头瞧一眼恩佑寺——
山风擦过树梢,唱响安宁之曲。
汗阿玛有大家一起陪着,应当不会再孤单啦。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