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万万没有想到,孟小彩这么点年纪,水中的功夫竟然到了这种地步。这是正宗的黄河水上漂,失传已久的绝技,就连一向以水性著称的曹家人都不会。
孟小彩横渡河道,靠近岸边的时候,顺着水流的力量,翻身上了河岸。
她身上披着鱼鳞衣,滴水不沾,上岸的时候,双手就紧紧攥着一条一尺来场的尖嘴黄河龙。
“怎么样?这么大的黄河龙,别的地方可是抓不到的!”
孟小彩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把手里的黄河龙丢到我跟前。不得不说,要是单说水性,我真的比不上孟小彩,跟她差得远。
“陆远,这条黄河龙送你,告诉你,这样一条一尺多长的黄河龙,送到城里的大饭店,要好多钱呢。”孟小彩在她弟弟身边坐下来,望着我说道:“我不要你的钱,就是想听听你的故事,我家的几个哥哥平时聊天,提起河滩上的传闻,人家都说,你是陈近水的兄弟,你们都不怕大雪山的人,还有还有……听人说,你还做过沙河会的头把子,就做了几分钟,然后把沙河会解散了,有这回事吗?”
“都是些传闻罢了,不过,我跟陈近水,确实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我有点心不在焉,随便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孟小彩却听的津津有味。这个姑娘不仅水性好,而且胆子很大,在龙王滩这种险地,如入无人之境。
我和魏云亭兄弟两个,是绝对不可能潜入到龙王滩河道深处的,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孟小彩。
但我跟孟小彩素昧平生,虽然聊得来,却是第一次见面。她的水性再好,对于这件事,还是有风险的。
我心里顾虑重重,可事关重大,错过了这个机会,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想来想去,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和孟小彩说了说,问她能否帮忙在水里勘察一下。
“这都是小事,没问题。”孟小彩一听只是下河勘察勘察,当时就表示自己肯定能办成。
我看着孟小彩大大咧咧的样子,就害怕她太大意。彼此聊了这么一会儿,我已经察觉出来,孟小彩姐弟两个,就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他们没有混迹过江湖,心性也没有那么复杂。
“姑娘,先别答应的那么快,有些话,我得先跟你说说。”我想了想,说道:“姑娘,前几年河滩出过一次事,事情比较大,当时的人,把这件事叫做天崩,你听说过吗?”
“天崩!我知道啊!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家以前在三十六旁门里,那几年,三十六旁门跟河凫子七门斗的可凶了。不过你别误会啊,我们孟家只是在三十六旁门里头,没有真正出过力,我家里的几个哥哥,当时都见过陈近水,对他佩服的不得了。人家都说,天崩是陈近水平定的。”
“是,天崩是陈近水平定的,但那只是第一次天崩。”
我简短的跟孟小彩讲了讲眼下的情况,孟小彩虽然心性单纯,但听着听着,也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当她知道龙王滩河底可能存在的两页残页,是第二次天崩的根源时,神情之间有肃穆,也有几分激动。
“这件事,我义不容辞!”孟小彩听到这儿,站起身说道:“陆远,你说吧,要在这段河道做什么?勘察水势,暗涡?还是要在河底找什么东西?”
孟小彩答应的这么痛快,我心里就宽松了些,但是,转念一想,我也有些迷茫。
那两页残页到底是以什么形式留存在河底的,我一无所知,而且连判断都判断不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明确的目标,就只能一点一点的排查,尽力发现异常之处,然后再做推测。
孟小彩准备了一下,第二次入水,下水之前,我专门嘱咐她,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我们孟家的人,在水里比在陆地上还要舒坦,放心。”
孟小彩一个猛子,直接从岸边没入水中。看着她消失在水中的身影,我虽然对她的水性很有信心,可心里依然免不了忐忑。
“陆远大哥,不用担心,这段龙王滩河道,我们以前来过的,不会有事。”孟小彩的弟弟腿脚受了点伤,坐在地上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陆远大哥,我们孟家,才是真正的龙腮。”
我其实已经发现了,孟家姐弟两个的耳朵后面,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大概五六厘米的一片范围内,皮肤好像是百叶窗似的。
这是很正宗的龙腮异相,入水之后,耳朵后面的皮肤张开,就会露出鱼鳃一样的东西,靠着龙腮,孟家人才能在水中滞留这么长的时间。
我也觉得,只要不会在水里淹死,就算龙王滩这边水势汹涌,孟小彩最多也就是被冲到下游去,不会危及到生命安全。
孟小彩下水之后,过了大概六七分钟,就浮出了水面,换了口气,跟着又潜入激流中。
如此反复了三四次,她的体力消耗的很大,就到岸边来休息。
黄河河道下的河底,基本都被泥沙覆盖,河道底部的泥沙厚度,深浅不一,有的地方可能积存了几米的泥沙,有些地方则有十几米,水流缓慢处,泥沙或许能有几十米深。
龙王滩的水流很急,所以泥沙积存的不多,孟小彩下去勘察了一下,可能厚度也就是三四米的样子。
休息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孟小彩又下水了,我亲眼看见她前几次下水的情景,感觉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现在就是时间问题,只要耐着性子找,我觉得迟早可以找个端倪。
孟小彩在水中下潜上浮,又是三四次,在水中非常消耗体力,她不得不再次靠岸休息。
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再过一会儿就该黄昏了,我觉得这件事情就算急,也不能急在这几个小时。
孟小彩却不肯,这姑娘性子直,而且比较倔强,总觉得在龙王滩河道里找不到什么线索,很丢孟家的脸,所以休息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在日落黄昏的时候,又要下水。
“姑娘,天马上就黑了,今天就算了,天色一黑,下水不方便。”
“不要紧,就算大白天潜入到河里,周围也是黑咕隆咚的一片,白天晚上,没有什么区别的。”
孟小彩不听我劝,执意要下水,一个猛子,又消失在了河道中。
岸边潮湿阴冷,孟小彩的弟弟受了伤,我就扶他到了河滩远处,把他安置在魏云亭身边,顺便换一换伤口的药。
茅大雷显然很害怕魏云亭,缩着脖子蹲在一旁,一看见我过来,就挤眼皱眉的央求我,把他放掉。
“你急着走,是因为我很吓人吗?”魏云亭微微一侧脸,对茅大雷说道:“是不是?”
“不……不是……老人家你和蔼可亲,我就是……我就是该回家了……”
“老魏,不要跟他废话,先把他看好。”
茅大雷已经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了,不至于杀了他,但现在肯定也不能放他走,我跟魏云亭交代了之后,自己回到河边,不断的朝河道里张望。
黄昏的余晖,渐渐隐去,夜幕降临,我在河边等了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孟小彩有龙腮,可以在水下很长时间,但为了保险起见,只要条件允许,过上四五分钟,她总会浮出水面来换一口气。
可这一次,孟小彩入水十几分钟,却始终没有出现。